我到处流浪(17)
我满北京各家医院蹲点,却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互联网上能搜到的陪诊相关软件被我下载个遍,我翻来覆去地核对陪诊人员信息。
历时两个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找到了熟悉的姓名。
而他的最后登录时间,是三个月前的某天。
此后再未上线。
我不愿相信,含着泪翻别人给他的评价信息。
却在清一色好评中逐渐崩掉了泪腺。
其中有一条。
[刘女士 137XXXX5836: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忙前忙后很久,还陪我聊天,大概因为我看的是心理科,他多陪我聊了两句。他说:目前的烦恼都是过眼云烟,人活着就有希望,还给我看他拍的照片,蓝天碧海的,是那种一看就生机勃勃的鲜活自然,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这样的美景,什么我过不去的离婚的坎儿,好像就那么轻飘飘的跨过去了。]
[我问他这是哪儿,他说这是他家,他以后想回去。我问他什么时候回,他说不知道,最晚一个月,最快明天。那天之后我冲动的买了张去旅行的车票,玩的快一个月回来才想起来评价,看他好久没上线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平台有保护人员隐私的设置,我看不到对面的手机号,只能不死心的发私聊消息:[请问他是在哪家医院陪诊?]
阖上手机,我想这条消息大概不会有回音了。
女士已经奔赴新生活,或许再也不会点开软件,或许发完这条后软件早已卸载。
我继续在遇到他的北大医院蹲守,却在三天后等到了回音。
[刘女士 137XXXX5836:在北京大学第一医院,他在线的时候有写,只有这一家,可能离线久了,平台部分信息隐藏了。]
像一个月不登录就会消失的ip地址一样。
平台抹去了他曾经存在的痕迹。
一如他在这偌大北京。
然而我,这个被他离开时还挂念着的萍水相逢者,甚至没亲口对他说上一句谢谢。
明明是我欠他人情,最后却被他留了套房。
你说这世上没真心人。
他又横行霸道往我心里闯。
八月,七夕。
我身体已经恢复的看不出痕迹,惦念江昀徽的心却疲累的百孔千疮。
这天不光线下商场人员密集,就连线上,明星们也不甘示弱地刷着存在感。
我找江昀徽好久,这两个月都没刷过手机。
因而推送一溜烟地溜进顶部提示窗,我才发现陈明彦竟然还躺在我的特别关注列表里。
[陈明彦V:七夕快乐,愿今日愿每日大家都被爱意环绕。]
评论区叫的疯狂。
[哥哥跟我谈!]
[冯望那个角色入坑的,谁懂他真的像校园里的白月光男神啊。]
跟他谈吗。
遍体鳞伤。
白月光男神。
曾经可能是吧,可大众总会被包装出的人设表象迷惑。
实际不知道他骨子里早就烂透了。
或许他曾经也是个好人。
不过在他出现在大众眼里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我点了取消关注。
把微博卸载。
从此娱乐圈的纷纷扰扰和我再没瓜葛。
我找了个工作,白天在舞室,晚上蹲医院,蹲到那几个医生护士都开始认识我。
她们问我干嘛没事就往医院跑,我说等人。
他们问等谁。
我说:“一个之前经常等在这里的男生。”
“哦他啊”,护士们甚至还有印象,又摇摇头说,“他很久不来了。”
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紧张地打听,“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
得到的全是摇头。
又是一年夏。
我接到了一通属地为陵水的电话。
对面说阿婆去了,因为没有亲人,手机里能打通的只有我的电话。
八月,陵水。
我处理好阿婆的后事,在街头漫无目的兜兜转转,看遍了这座小城每一个面孔。
没人是他。
夜晚,我赤脚踩在银滩,往水波深处靠。
水天一线时,有人从背后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是个陌生男人。
他笑着跟我说,今晚是七夕,他们有活动。
我问:“什么活动。”
他说:“我们老板请客喝酒。”
我不感兴趣:“好无聊的活动,而且我不喝酒。”
“是吗,没事”,他拽着我,“店里也有小食。”
他把我拉上岸,给我指一间清吧,说:“喏,就是那间,走走走。”
他力气大,我挣不脱,被他生拉硬扯进店里。
说是清吧,实则就是个简陋的小木屋。
迎海视角没做封边,视野比全景落地窗更好。
快日落的傍晚正巧能够看到海天相接的浪漫蓝调。
吧台处有个背影落座。
清俊笔挺,一点懒散,颓丧消散。
男人回头,很轻的抬了下唇角,像是在此等了我很久。
他嗓音静谧,温柔,又飘渺,看一眼身旁拉我过来的男生,意有所指,“又轻信人。”
我盯着他,短暂地遗忘了反应。
耳边模糊的嗓音拂过,是他又问:“不认识了?”
我愣住,深深地咽住了嗓。
整个人失重晃荡,我试图从这汹涌的澎湃的画面中自我唤醒,却依然沉溺于这场醒不来的梦。
店外。
海的尽头,浪打湿了人影。
也恍如一场梦。
像是这片海域,从来无人经过。
——后记——
灵魂没入寂静,无人将你吵醒。
——《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