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127)
守夜的宫女连忙又找来两个人一起跟上。
晚晚走到宫门口,值守的侍卫纷纷行礼,却不再拦着她。
深夜的寒风在宫道之间呼啸,穿过回廊与巷道,风大时,凄厉的声响如同呜咽。
晚晚收紧了身上的斗篷,凝着眉站在岔道上,往帝王居所还是前朝御书房。
她没有多想,t直接往御书房走过去。
此时宫中便只有来回巡逻的侍卫,看到她,齐齐行礼,整齐的声音在深夜格外清晰。
还没到御书房,便见饶温神色慌张地迎上来。
“娘娘。”
晚晚看过去。
饶温皱紧眉,道:“娘娘,陛下在御书房,灯都已经灭了,他在里面不让人进去……”
容厌不怕黑,可他在黑暗中眼睛看不清东西,情绪也会格外容易失控。
如今他日日与她共寝,那时寝殿中是熄了灯的,他勉强适应下来。然而,夜间在别处时,他必须有光的习惯依旧没有改。
可是今日御书房的灯火灭下了他还在里面?
晚晚看了一眼天色。
若是毒发,现在勉强还来得及。
她没有多说,随着饶温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隔扇门紧紧闭着,凛冽的寒风之中,隐隐透出些许血腥味。
晚晚抬手敲门,不轻不重的三下。
“陛下。”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开。
饶温紧紧盯着紧闭的门扉。
没有反应。
晚晚往旁边让了一步,侧头对饶温道:“把门撞开。”
饶温愣了愣。
晚晚重复了一遍,“把门撞开。”
饶温抿紧唇,只犹豫了不到一眨眼,便立刻听令,吩咐手下人一个个上前,直接撞门。
晚晚用力捏着袖中的药瓶,心底烦躁越来越甚。
她不是说过,毒发了要来找她吗?
这毒是下给他的,不是让她还要算着他有没有毒发来给他解药的。
不到片刻,隔扇门被从外撞开,里面的门闩断开,血腥味一下扑来。
晚晚提着灯走进去,对饶温道:“把门关上。”
饶温担忧地皱紧眉,欲言又止,却还是听令,让人将门又掩了回去,继续守在门边。
晚晚提着灯走近御书房里面。
历代的御书房其实不算很大,容厌执政之后,让人将御书房连通了旁边几处殿宇,形成了一处极大的办公处所。
御书房中寂静无声,文牒竹卷与墨香的味道混着血腥味,越发让这处殿宇显得悄然而深静。
晚晚穿过一扇屏风,手中的宫灯照亮屏风后面的空间,脚步忽然顿住。
地上尽是摔碎的碎片,奏折、密函、卷轴悉数被扫落在地。
灯光抬高,晚晚往前走了几步,书案上已经空无一物,后面的独坐上沾着血迹,点点滴滴的血迹汇聚在龙椅旁边的地面上。
晚晚提着裙摆,走上台阶,来到龙椅旁边。
灯光照出地上深深浅浅的血迹。
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晚晚皱了一下眉,她将宫灯放到桌面上,俯身去看书案上的深色痕迹。
也是血。
宫灯忽然被扫落,晚晚背后一冷,她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倒,身子后仰,重重摔在书案上。
后脑和脊柱传来刺痛,晚晚闷哼了一声。
下一刻,一个浑身浸着鲜血味道的身体覆上来。
她颤抖了一下。
容厌手肘撑在她耳边,气息猛地拉近,另一侧,擦着她耳际,一声利器没入紧密木料的声响划破寂静,扎入咫尺之间她耳中。
晚晚紧紧闭了一下眼睛。
他压在她身上,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她控制住,他长发如上好的锦缎,柔软而冰凉地垂落到她脸颊脖颈。
伴随着柔软发丝的,还有另一个更为冰冷锋利的气息,贴在她脖颈。
被扫落在地上的宫灯燃起火光。
晚晚睁开眼睛,低下眼眸去看。
随着她的动作,那锋利气息丝毫不让,割破了她的下颌。
容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贴着她的脖颈。
他眼睛看不清东西,火光从他垂落的发丝间透过,映入他眼眸之中,无神的琉璃目泛着血丝,狰狞而凶狠。
他将匕首翻转,刃处挑破了她被割出的血口,匕首宽面冰冷地贴着她下颌,慢慢往下压。
晚晚浑身冰冷又僵硬,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要杀她。
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冷静思索之后,就是要杀了她。
所以匕首往下压地很慢,可她被压制着,没有办法推开他。
容厌的气息距离她那么近,她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封锁在他的气息之中,他唇角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涸,血腥间那股淡香轻微。
他低声道:“叶晚晚,你我一起去死吧。”
容厌稍稍低下头,声音轻地如同自言自语。
晚晚却知道,他是在对她说话。
“我先杀了你,明日、后日,我会让该死的人,都一起死,谁也逃不了。都死完了,我便也到地狱里,继续和你纠缠。”
寒意沿着他碰她的地方传到身体每个角落。
晚晚试着挣了一下,他手指穿过她发丝,扣住她头顶压在书案上,她头颅被控制着微微仰起,匕首搁在她颈边,引颈就戮一般。
她就好像成了被人拎着脑袋按着,下一刻就要将她头颅割下来的祭品。
她还是反抗不了他。
晚晚隐忍地闭了一下眼睛。
“容厌,你发什么疯。”
容厌眼前只有一片猩红的血色,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距离她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却看不到她的神情,看不到她用什么表情,去问他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