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199)
容厌若又要没有胃口,她午间赶回来,好歹逼他也能让他用上一些。
容厌点头,沉默了许久。
他明白她在退让,可胸腔中的闷胀难受还是迟迟不去。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嗯,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仿佛自暴自弃。
晚晚正想要去换衣,听到这话,她蓦然抬眸看过去,眼睛睁圆了。
他面色如常,恹恹懒散地靠在床头。
瞧见她瞪大了眼睛,站在门边望着他,容厌温声道:“去换衣出宫吧。不要放心不下我,药我会用,餐食也会按时吃,我自己一个人也都可以的,你不用拘着时间。答应过你,不会再那么多事,我没忘的。”
晚晚彻底转过了身子,看着容厌就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东西。
他任她看着,还会催促一辆句,让她早些出门。
晚晚懵了一瞬过后,便只觉得荒谬。
“容厌,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话吗?”
容厌望着她,笑了笑,道:“应当是还算懂事的话。”
晚晚惊得嘴巴也张开了些。
他都在说些什么?
她怎么越来越觉得奇奇怪怪?
他和她的身份仿佛互换了一般,他成了家中贤惠大方又病弱娇贵的妻子,丈夫出门去见红颜,还体贴地让人放心不要记挂。
晚晚打了一个寒战。
不管怎么想,都奇怪极了。
她还没能完全适应这种奇怪的想法,容厌却好像以及完全代入了这种角色之中。
“若嫌每次见你师兄还要出宫,也可以将他请回宫中款待。宫中闲置的殿舍非常多,你可以挑一处给他。”
晚晚心底好像在被什么挠动,让她觉得又痒又发软。
她愈发觉得难以理解,“容厌,你是背着我偷偷喝酒了吗?”
容厌咳了两声,这次没有吐血,唇瓣却还是红润了些,带着病态的过分绮色。
晚晚的情绪像是被什么钩子勾住,看着他的目光更加难以置信。
他有气无力道:“没有。”
晚晚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怪异,道:“你有话直说好不好?”
容厌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我说得很直接了啊。”
晚晚有些气,“你方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容厌眼眸低垂,似是失落。
“是心里话,只是没有说完。”
晚晚洗耳恭听。
容厌轻轻道:“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做都行。立刻去见他、一日不归家、将他领回宫中……我虽然不愿意你这样做,但就算你真的将他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阻挠的。我会嫉妒楚行月,可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嫉妒也只会是我自己藏在心里的情绪,不会影响你,也不会对他不利。”
晚晚面上神色一言难尽,却放下了正要穿好的狐裘。
“你不要这样。”
容厌看着她好像放弃出门的动作,眼眸浸着笑意,“我说多了是不是?你若是不在,便就只有我一个人独守无人的寝殿,难免会多想。”
“……”
晚晚目光有些空洞,想要封闭自己的听觉。
她还去不去?
相见欢(十)
若是理智思考, 晚晚应该去的。
她清楚师兄此时在上陵定有另心,她只是局外人,容厌和师兄之间的争斗她说不出谁对谁错, 也不想非要用好与坏去定义谁。
可是这些时日, 她也算涉足了朝政, 她得弄清楚, 师兄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她想从他口中听到回答。
平心而论,如今世上活着的人,只有他和她的羁绊最深。
年少情谊往往会在记忆中美化地格外美好, 更何况,青梅竹马时本就共历过荣辱和生死,而他在江南的那些年,也担得起做她心底的明月。
她和他, 对彼此而言,终归有所不同, 生死都无法抹除。
理智告诉晚晚, 她应该去。
不论师兄会不会告知她真话,她都得亲眼去见一见他, 而不是装作无知、问也不问随波逐流。
可是,她一见师兄, 容厌不可避免就会难过。
他方才的一言一语夸张荒谬地像是玩笑,玩笑也是他的真话。
想到这里, 她猛地警觉。
什么时候开始, 容厌的喜怒哀乐居然也会影响到她的决定。
晚晚出神起来。
容厌安静地看着她陷入沉思之中,他想笑笑不出, 想难过也总有一丝甜意,让他此刻一半冰山一半火海。
他站起身, 从晚晚手中接过狐裘,轻轻罩在她肩上,垂下眼眸认认真真去为她系好领部的丝绦。
“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收敛了方才的那股莫名其妙。
晚晚低眸,随着他的动作,视线落上他纤瘦修长的手指,她抬手握住。
容厌已经系好了一个精巧和绳结,手指被她攥住,便也没再移动,顺着她的动作,手指悬停在半空。
他原本体温就偏低,如今更是凉地像是握着一块冰。
她掌心的温度传递到他的肌肤上,容厌用了极大的自制,才忍住没有反手握紧她,拥抱她,让她的温度能融化在他身上,谁都分不开。
晚晚不看他,低着头慢慢道:“那我去了。”
“嗯。”
容厌轻轻应了一声。
若是他再多说两句,说不定,晚晚真的会因他妥协,为他在今日留下来,不去见楚行月。
他却不敢。
因为这两个月的约定,她好不容易能对他有一些同情和可怜,若是他仗着这点微不足道的动摇,而去影响她的决定。
他害怕将这一点动摇都消耗在他自己手中。
他眨眼间就有分寸极了,“这次也不要忘了带上几个暗卫。你的安危重要,我担心,白术和紫苏更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