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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67)

作者: 渔燃 阅读记录

侍卫道:“从昨日午时一直到今日傍晚,南下避暑的大臣们也都在赶来嘉县的路上。”

应当是睡了太久,她有些头晕,侍卫的话在她耳边模糊起来。

她忽然看到一个人。

隔壁营帐的账门被从内推开,容厌看到她,便直接朝她走来。

晚晚却没有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另一个方向,她眼中忽然便只剩下了尽头的那个人。

她想,是她眼花了吧……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

山有木兮(二)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郎君侧脸。

金吾卫的盔甲是黑色为底, 肩、臂、胸背、下裳配以金色或银色甲片。他还只是银甲,长发一丝不茍地束起,袖口折痕整齐, 配的是禁卫通用的长刀, 可一眼看过去, 气度从容雅致, 便还以为是谁家的君子剑。

晚晚凝着他的侧脸,注视着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一双介于丹凤与杏眼之间的眼型, 没有丹凤那般锐气逼人,也没有杏眼那般秀气柔软,是恰到好处的英气勃发,有着世家公子百年沉淀的底蕴。

看到她在看他, 银甲郎君望着她的方向,微微怔了一下, 转眼又看到容厌从另一处营帐中出来, 随即抱拳行礼。

容厌看到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他投过去一眼, 抬手免了礼,便让人退下。

银甲郎君又朝晚晚作了一礼, 最后朝着她望来一眼,便率众人离开。

走到晚晚面前, 容厌看着她慢慢收回的目光, 问道:“和他认识?”

晚晚摇头,却又直接问出口:“他是谁?”

容厌垂眸看着她, 捻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慢慢缠绕, 半晌,才道:“你问他做什么?”

她还没有关心过前朝任何一个人。

晚晚抬眸,又去凝视着他的脸,看着他的唇形,分神回答:“他长得好看。”

容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个答复,一时失笑。

“你看人只看脸的吗?”

晚晚认真回答:“不看脸还能看什么?”

外人,能生得与师兄几分相像,不就足够了吗?

容厌扯了扯她头发,笑意不自觉带了些许冰凉。

就算看脸,她是他的妃子,还要去看别人的脸?

他却还是回答她:“裴成蹊,裴家玉郎,徽妃的兄长,裴相的养子……”

他话还没说完,晚晚打断道:“没有你好看。”

容厌顿了一下。

他需要和裴成蹊比谁更好看?

晚晚看着容厌的面容,在脑海中细细比对着。

容厌唇形像他,裴家玉郎眼睛像他。

平日里,容厌周身帝王的威仪和气韵,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容貌,就算能细细看他,注意到的也是他那双浅色琉璃般的眼睛,难以让人从他身上找出他与师兄的相似之处。

而裴成蹊……

他和师兄一样出身于世家大族,眼里有朝气,有底气,不会像容厌一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就好像一盏灯,一轮月。

太像了。

晚晚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出容厌看她的眼神不善。

她极为自然地抱了抱他,道:“我就看一眼,你该不会这都不让吧?”

容厌皮笑肉不笑,“让,当然让,要不要孤将他调到你宫里,天天对着看?”

晚晚看他一眼,眼中写满了莫名其妙,道:“不是说了不如你好看了吗?怎么还对我生气?”

容厌:“……”

他重复了一遍:“孤对你生气?”

晚晚轻轻“嗯”了一声,“你语气不好,吓到我了。”

容厌瞬间被气笑了。

他把她怎么样了她就开始说被吓到了?

换做旁人,谁敢对着他说那些话?

“叶晚晚,孤待你还不够纵容?”

晚晚点头道:“是是,陛下待我最好了。”

容厌手指捻了捻她的头发,晚晚瞧着他的手,眉心微蹙,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可怜之态。

他都能预料到,他碰一碰她头发,她下一句都要说他态度不好,又吓到她了。

她有她口中的半分柔弱、半分胆小吗?

容厌懒得再同她争论,揽着她朝营帐中走去,让人准备着摆上晚膳。

瘟疫这段时日,没人有心思享用珍馐美馔,如今瘟疫过去,虽然也没有山珍海味,却也丰盛隆重了些。

没有哪场瘟疫是帝王坐镇,朝廷拨过来的赈济银两也因着陛下就在嘉县,没有人敢在这途中昧下不该碰的。

晚晚与他相对坐着,夕阳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衣摆被风微微吹起,药香和饭菜的香气交融。

没有成群的伺候,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心惊胆战的讨好,此时居然生出几分静谧温馨。

她好像还没有这般郑重而认真地,单独与他静静用过一次膳。

晚晚先前用过半碗粥,此时也不饿,没有动筷,只坐在对面看着他。

因着她睡了太久,案上摆着的皆是好克化的餐食,容厌给她盛了一碗山药粳米粥,放到她面前,同她讲了两句她睡着时发生的事。

“太医令又将药方验了一遍,如今五城已经用上了这方子,瘟疫不日便可解决。裴成蹊率着南下的避暑仪仗其中部分人马,先行来到嘉县。朝堂上下想要借着瘟疫浑水摸鱼的已经收了气焰,这几日,等孤将瘟疫前后清算完,便可离开嘉县,继续北上避暑……”

晚晚写的那张方子,后来到了他手中。她写的是簪花小楷,却算不上多工整,撇捺出锋都显得飘逸了些。

有着簪花小楷的形,却掩不住不拘而放肆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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