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96)
大多数时候,他被头疾折磨地心情都不好,可身在高位,也没有人会敢来触他的霉头,于是他表现出来的总是懒散而平稳。
可叶晚晚不同,她是真敢故意气他挑衅他。
晚晚疼得皱眉。
她确实有些醉了,此时头晕地力气更小了些,两只手抓着他一根手指,怎么用力也掰不开。
她听到容厌冰冷的声音:“你师兄就那么重要?他真的已经死了?”
晚晚被迫扬着头,挣不开他的钳制。
“当然重要,他是我最在意的人。他也确实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去死的。”
她难受地抿起唇,身体也颤抖起来,容厌看到她下颌开始泛红的指印,慢慢将手松开。
他低声道:“叶晚晚,你是孤的皇后,有些事情该做不该做,你得清楚。”
晚晚闭上眼睛,醉意让她连平日对他的顺从都彻底抛下。
“你可以废后,现在就把我从车上扔下去,把我赶出宫去、逐出上陵。”
如此她早早能离开上陵,他不用再忍耐她放肆、言行无状、不把他放在眼里,她也不用再处处迎合他、顺从他、揣摩t他心思,皆大欢喜。
容厌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他指间的扳指彻底碎裂。
他语气瞬间平静到了极致,几乎称得上温和,就像是她初见他那时,他散漫又高高在上的模样。
“叶晚晚,你是觉得,孤真的舍不得……废了你?”
彩云易散(五)
晚晚意识不清醒, 听到他蓦然间变了的语气。
她恍恍惚惚地去想他说的话。
废了她。
她慢吞吞地想到,他没说是废了她的后位,还是废了她这个人, 让她从此再也生不出反抗他的心思。
晚晚想到, 他前世, 确实是做到了的。
最后, 她确实没再敢有过一丁点忤逆他的念头。
就像骆良拔去她用医药害人的恶意一样,让她疼到真的怕了。
她说他可以废后把她赶出去,可是她也清楚, 就算他真的会废后,也不可能会放过她让她离开。
晚晚睁大了眼睛,努力去保持清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容厌面色冷而沉, 除了他对她的怒意,她分辨不出他别的的心思和想法。
他慢慢回味着她方才那句话, 赶出宫去、逐出上陵。
她就是想逃离他。
想明白她这层意思, 他此时竟微微笑了出来,“叶晚晚, 你就是死,也别想离开皇宫。”
晚晚顿了顿, 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她忽然就更思念江南,思念师兄, 思念她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也曾想过, 哪有人会一辈子翻不了身,她的困顿也总归只是一时的, 毕竟她也都遇见那么好的师兄了……可是,师兄死了, 她进了宫,招惹上了容厌这个人。
过去只是困于别人看不看重她,对她好不好,如今是想着她的命能留到哪一刻,她的平静还能留到哪一刻。
晚晚用力抿了一下唇。
她长睫颤抖着,慢慢垂下眼眸。
她也没再想着如何害人了啊,她也不贪心,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晚晚睁着眼睛,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想得多了,她会更难过。
她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眼眸空茫着,一只眼睛却愣愣滚下一滴眼泪。
温热砸到容厌手背上,几乎要将他手背烫穿。
容厌看着她这滴泪,默不作声想要将手背上的泪珠擦去,他的手只是稍微移动了些,晚晚却忽然往后躲了一下,手微微颤着挡在她自己身前。
他倏然抬眼。
她像是被吓到了,在害怕他,他一丁点的动作都能引起她的过度恐惧。
久久没有等到也没有听到又有什么动静,晚晚长睫颤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酒气让她眼眸更加潮湿水润,刚刚的亲吻又给这双眼睛添上绯色,脸上的胭脂有些被擦去,有些只是糊做了一团。
容厌看着她,忽然觉得,她这样狼狈,也还是这般漂亮地不可方物,可她为什么……总是要气他。
方才再大的怒意,此时却如浸入了冰水里面,轻易地平静下来。
容厌静静地看着她。
晚晚视线落在下方,没有抬头,唇瓣颤了一颤,嗓音又轻又细。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啊。你想怎么废了我、杀了我,来啊,反正都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轻的声音,她还在说这种话。
容厌这一刻却没有被激起一星半点的怒意。
他慢慢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他手掌之下,她僵硬了片刻,没有躲开。
他又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拥抱在怀中。
那么柔软的身躯,那么轻的重量。
容厌将嗓音放得低而温和,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道:“不会对你做什么,那些话,都是气头上的,做不了数,不会那样对你。”
晚晚一只手攥着他衣襟,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轻轻地抱着她,感受着她在他怀里渐渐放松下来。
容厌看了一眼窗外,是皇宫的朱红色宫墙,叶晚晚安静地在他身前,眼睛也慢慢半敛下来。
她确实醉了。
今日出宫时,他一直在思考着,这次该怎么样让她长一长教训,不能总是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完全不在意。
私会……
她可是他的皇后,这种事情,她不能做。
容厌看着马车慢慢驶入皇宫。
晚晚意识也被酒意催地迷糊起来。
最终,容厌轻轻抬起她的脸颊,又对她退了一步,低声道:“晚晚,只要你到此为止,孤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