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121)
她去了凝光院,只见院门紧闭,寂静无声,微云疏雨不在,常嬷嬷也不在,没有一丝人气。
萧时善试图寻找些什么,试图证明自己真的存在的,而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可她什么也没找到,什么也没有,没有人记得她。
她在凝光院坐到了天黑,觉得自己当真成了孤魂野鬼,这如果是梦的话怎么还不醒,凭什么他转头就换了妻子,她却要在这里吹冷风。
萧时善越想越不甘,她梗着一股怒气去了玉照堂,在路上突然听到两个守门婆子的闲话。
“昨日王婆子得了三少奶奶的赏银,有二两银子呢。”
“呦,这可不少,这位三少奶奶可比前头那个大方多了。”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那位都没了多少年了,提她干什么,大晚上说这个多晦气。”
“瞧我这张嘴,不说了,夜里天凉了,过会儿咱们去喝点酒暖身。”
玉照堂的书房里亮着灯,李澈正坐在书案后面看卷宗。
萧时善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出了会儿神,突然恨恨地道:“我早就知道你得娶续弦,我把那位子一让,总有更合适的人来坐。”
说到这儿,她骤然看向他,质问道:“我的牌位呢,你连个牌位都不给我立,还把我的院子锁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萧时善说着说着眼里就掉出了泪,她一边抹泪一边骂他,“你真是个混蛋!”
她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哭到最后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记得了,只是依然停不下来。
“姑娘,姑娘醒醒!”
萧时善睁开眼睛,看到微云披着衣衫担忧地看着她。
“姑娘做噩梦了吧。”微云给萧时善擦了擦泪,她今晚守夜,听着里面有哭声,立马走了进来,哪知姑娘是做着梦哭了起来,那哭声听得人揪心不已。
萧时善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原来是在做梦,此刻醒来,梦里的场景就显得模糊不清了起来,但那种委屈憋闷的感觉还清楚地记得。
如果李澈此刻在这儿,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扇他一巴掌。
萧时善吸吸鼻子,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这不是咒自己么,人人都好,就她最惨,哪有这样的,看来改日她得往寺庙里多捐点香油钱。
想到季夫人有抄写心经的习惯,次日起身后,她也认认真真地抄写了一遍心经,然后就不再去想那些事了,毕竟只是个梦,她还梦到过自己被会动的树藤勒呢,难道看到树就跑?
虽然她没再想那些,但这几日总有点心神不宁,萧时善只当是自己太疲惫,等那边的文会结束后,她就可以放松了。
重阳节当日,因季夫人和罗夫人都要出席玉屏山的文会,卫国公府的姑娘们也一并跟着去了。
上山时,云榕走到萧时善的旁边,说道:“今日姚姐姐也会来玉屏山,三嫂应该知道姚姐姐是谁吧?”
“不知道。”她特别孤陋寡闻。
云榕噎了一下,“你怎么连姚姐姐都不知道,她可是京里有名的才女,五岁能诵,七岁作诗,大伯母也赞扬过她蕙质兰心。”
萧时善道:“能得太太称赞,那是很厉害。”季夫人轻易不夸人。
云榕笑道:“你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要不是姚姐姐的祖父病逝,大伯母就要给姚姐姐和三哥定下来了。”
萧时善道:“真是可惜,太太如此看中姚姑娘也没做成婆媳,可见这世上的事还得看缘分二字,有缘之人相隔千里也得碰到一块,无缘之人再使劲儿拉扯也绑不到一起去。”
云榕本是要挤兑她一番,好让她知道她能做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是踩了狗屎运,是姚姐姐让给她的,可她脸皮厚,不仅不自惭形秽,还抢白了一番。
云榕哼了一声,她就嘴硬吧,等见了姚姐姐她就知道无地自容了。
玉屏山上来了许多文人墨客,风雅名士,有人当场挥毫泼墨,作品会挂在山间供游人观赏,萧时善一路看过来,只觉得藏龙卧虎。
玉屏山上有个翠微居,最初举办琴会便是在翠微居举行,正如季夫人所言弹琴不为娱众,又极讲究一个意境,热热闹闹地挤上一群人,那也就变了味儿。
翠微居的人明显比山下的人要少,四周用竹帘代替门窗,有两三个童子在煮茶,拿着蒲扇扇着炉火,不多时就飘出了白腾腾的热气,虽然动作慢吞吞的,但也没人去催促。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萧时善都觉得自个儿心静了不少,待走进翠微居,才知道季夫人和罗夫人有多t受人尊崇,她从好些人脸上看到了跟冯夫子如出一辙的激动与欣喜。
季夫人依旧神色淡淡,即使别人想上前攀谈也会望而却步,而罗夫人看到相识之人则会寒暄几句,显得尤为可亲可敬。
云桐对作画有兴趣,就央求云桢去跟她看画,史倩定了亲,没有跟着来玉屏山。
云桐云桢一走,云榕就更老实了,挨着罗诗怡坐着,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不自觉地话少了许多。
萧时善心想云榕要不是为了看她出丑,怕是早跟着云桐云桢去外面看画了,哪会在这儿安稳待着。
不多时有三个小童进来送茶,每个人捧着一个木质托盘,走近了,萧时善才看清,他们拿的托盘里根本不是茶,而是些木牌子,一个小童端的木牌上写着各类茶名,另一个小童端来的木牌是不同的水,最后一个小童则拿了个空托盘,要客人自己选择茶和水,选好后再放到空托盘上。
待来到萧时善面前时,她拿了个碧螺春又从另一个托盘里选了个露水,把两块牌子迭在一起,放到了最后那个托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