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权贵的美人(158)
从最开始就没有,一步步将她逼成这样,将她所有的傲骨都打碎,企图将她驯化成乖巧的玩物。
可她是人,一个有骨头的人。
看她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脸上扭曲的狰狞褪去,渐渐浮上不安。
他浑身似在发抖,想上前去拉她可又恐将她彻底逼了下去,立在原地喘着粗气盯着她。
“师知苎,你过来!”
第 62 章
她摇了摇头, 嘴角微微扬起,身后是斑驳的光,连被风吹飞紊乱的发丝都带着透明的柔光, 似沐浴在温暖昏黄的树荫下。
“顾蕴光给我一根骨, 让我能直着身子走, 别拔去了。”
她想当个自由正常的人。
这半生她都在与旁人纠缠, 生怨,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当正常人的滋味了。
师知苎对他弯眼笑, “顾蕴光这些年不是我与你, 而是我与我周旋, 如今, 宁做我。”
“他是你要的, 对他好点。”
她轻声地说完, 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 甚至都没有回头,从高阶上纵身一跃。
黑白金织的黼袍如散落的花般散开,挡住了峰峦上的太阳, 似一只蹁跹的蝴蝶往下降落。
“师知苎——”
他眼眶霎时如滴血般猩红,一向平静的眼底细光破碎, 浑身寒意乍起。
随着她一跃而下的身影追过去,想要将她拉住, 但那衣袂却从他的指尖滑过, 比缥缈的雾更加难以触碰。
底下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台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相继看见新后从祭祀台上一跃而下, 新帝追上去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瞬间台下的众人乱成一团,祭祀台上的宋观前最先反应过来。
“救人!”
底下是川流不息的河, 掉下去的人本就难以打捞起来。
最后众人及时将后跳下来的顾蕴光寻到,但另外的师知苎却只捞到衣袍。
新后大婚之日发疯跳祭祀台身亡,很快就传至京都每个角落。
……
秋风萧瑟,呜咽地吹着,巍峨的宫墙似乎带着寒冷,分明是还没有入冬却冷得惊人。
刚换下朝服的宋观前神情严整地走来,看见殿门外立着的宫人,殿里面被封得死死的,青天白日都蔓延着一股死气。
“不是说陛下已经醒来了吗?”他问着门口的宫人。
宫人点头:“回国师大人,陛下是已醒来,但吩咐奴们不许将殿中的灯点燃,还不许将周围的窗户打开……”
听着宫人说的这一系列古怪的事。
宋观前眉心紧叩,想也没想便将殿门一脚踢开。
宫人都来不及阻止,他便已经闯进去了。
里面暗得好似夜间,隐约间才看见最里面的榻上躺着高大的男人。
他将四肢都蜷缩在一起,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夹杂着难受的呜咽,像是被丢在雨幕中被淋得湿漉漉的狗。
这样的场景他看过两次,一次是宋温书在阒关前为了将他救起来,而自己葬身在那里。
当时他听闻消息赶过去时,还是半大少年的顾蕴光,也是这样将自己关在黑暗中。
现在比之前还要可怜,许是上次还有能压抑毒素的蛇,这次他什么也没有,只能硬抗。
看着青年可怜的背影,宋观前脚步一顿,突然就想起来之前给他卜的那一卦。
凶煞。
这才没过去多久,就灵验了。
“顾蕴光。”他敛下心中情绪上前一步。
榻上的人紧蹙着眉,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脑中不断闪过她从高台一跃而下的画面,喉咙像是堵住了,想发出声,却怎么也发不出来,窒息又难受。
“我知道你现在能听见,还没有丧失听觉。”宋观前说道:“能听见,我便将话都明说了,这天下是你亲自弑杀君王,哪怕是被世人用唾沫淹死都非要当这天下共主。”
说罢,将怀中的折子扔在他身上。
宋观前撩开衣袍,勾了张椅子坐下:“现在南边流寇猖獗,宁王的人与昭阳国勾结,在釉阳活得风生水起,北边边界又频频被垣国进犯,百姓过得不比你苦?你现在不仅不吃我给你的药,甚至不吃不喝不出门,你是想要这大庆都亡在你的手上吗?”
“若你当真如此,那还不如早些写退位书,将这皇位交给沉商,我也好尽快请名师辅导他,不教这天下破败在你的手上!”
“你看看你现在,溺在男女之情上面,可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活脱脱的落水狗。”
他说得气急,恨不得上前将榻上的男人摇醒。
宋观前的嘴淬了毒的,数落起人来什么话都说,不知道是那句话将他说醒了。
顾蕴光睁开猩红的眼眸,如被摄魂般地坐起身,嗓音哑得如同砂砾磨过粗糙的纸张上。
“她没死。”
嗬,说了这么多,他就只听见一句。
宋观前是真的想上前,将他脑子里面进的水都倒出来,但听见他接下来的话t瞬间湮灭在口中了。
顾蕴光空洞地眨着眼睫,神情冷静地说着,心口却阵阵的泛着疼,不知是因为身上的毒,还是因为旁的,语气轻轻的像是在自我呢喃。
“她让我好生对待沉商,她就算抛弃我,也不会抛弃孩子,她会回来的。”
从胸腔蔓延至指尖,每说一个字便颤抖得越发厉害,苍白无色的薄唇崩成克制的弧度,眼底像是聚集了冬日的霜花,风华破碎成渣。
那条河里里外外都被打捞了好几遍,就差将那条河的水引干,然后找出那些鱼儿,将肚子破开看看有没有师知苎了。
他现在却说人没死!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愿意相信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