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奴(165)
萧让凝视无双，道：“你想谁赢？”
无双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萧让轻轻叹气：“无双，你不能将我和凤煦相比。”
“你们有什么区别吗？”
萧让沉默了，片刻后，才艰难道：“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
“不能。”无双斩钉截铁。
萧让神情黯然，他抿了抿唇，终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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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前往庆渝的路上，萧让却病了。
许是刑伤未愈，许是萧夫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发起高热，烧的昏昏沉沉，无双也不敢给他找大夫，两人躲在破庙之中，无双去给他找了些蓟草和三七，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给他捣药。
萧让靠在破庙的柱上，他咳了两声，道：“无双，你走吧，你自己回云梦吧。”
无双都没有回头：“你总是让我走，我真的会走的。”
只是说是这么说，她却仍然为萧让捣着药。
萧让苦笑，无双她还是那么嘴硬心软，她虽然嘴里说着不会原谅他，但是在他生死攸关的时候，她还是不忍心抛弃他，萧让静静看着无双捣药的背影，他咳了两声，眼底是挥之不去的眷恋。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残暴冷血，杀人如麻，而且早存着谋朝篡位的心思，就算对雍王有些许父子之情，这也没阻止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心思，他承认自己野心昭昭，一心想要夺取天下，他视天下人为棋子，但是，却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奴。
三年过去，不管无双如今是女奴也好，是公主也好，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她，可是，她却不再如三年前，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不，他既然已经逃出了雍都，那日后他还有大把的时光，他相信，总有一日，无双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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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捣好了药，她回过头，就看见萧让直勾勾盯着她，她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但想到他三年前做的事情，于是心肠又变得冷硬起来，无双用树叶盛着捣好的药，对萧让冷淡道：“你自己敷吧。”
萧让本想接过药泥，但是他重伤虚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无双叹了口气，她放下树叶，然后去解萧让的衣衫。
萧让褪下衣衫后，身上伤痕，让无双都忍不住吓到，她咬唇，心知他满身的刑伤，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若非萧让为了她杀了荣安郡主，东昌公就不会对萧让下这样的狠手，想到这里，无双心肠不由软了几分，她语气也变得软了几分：“如果我弄疼你的话，你就说一声。”
冰冰凉凉的药泥抹到萧让的伤口上，这个皮肉翻卷的伤口，应该是鞭子抽的，萧让皱眉，额上细密汗珠沁出，无双有些慌：“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萧让摇头：“没有。”
无双抿唇：“真的没有吗？你要是疼的话，我就去寻些草乌过来，草乌捣成细末，可以止疼。”
萧让却抓起她的手，将一树叶的药泥都抹到他满身的刑伤之上，剧痛之下，让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开始颤抖，无双慌了：“你做什么？”
萧让抓着她的手，哑声道：“三年前，姜焱打在你身上的鞭子，一定很疼。”
无双愣了愣：“你说这个干什么？”
萧让道：“东昌公对我用刑的时候，鞭子打在我身上，我想着，姜焱比那些狱卒要狠辣十倍，当时，你一定很疼。”
无双垂眸：“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时花堇只告诉我，说他们和姜焱谈好了，姜焱不会伤及你性命的，我万万没有想到，姜焱一顿鞭子，会抽掉你半条命。”萧让黯然：“这全都是我思虑不周的错，你当日的痛，我既然不能替你承担，那不如十倍还到我身上。”
他身上辛辣的药汁浸透伤口，疼的他皱眉咬牙，苦苦支撑，这才没有呻/吟出声，无双眼见他脸色惨白，气的推搡他：“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这么自虐有什么意思？能换回什么？”
萧让喘气道：“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心里……好受点。”
无双愣了愣，然后气恼地去捶打他：“你凭什么觉得我心里会好受，你这样做，除了让你负罪感减轻点，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无双气恼之下，下手没有分寸，她捶到他胸膛处，碰到了他的刑伤，那是被烙铁烫出的碗大的伤疤，伤口甚是恐怖，无双捶打的时候，伤口又渗出了鲜血，无双瞬间慌了神，她下意识就抄起一旁止血的蓟草，敷在萧让伤口上，但没有捣碎的蓟草浑身是刺，小刺扎到萧让伤口，更是凌迟一般的剧痛，无双发觉之后，又赶忙扔了那些蓟草，萧让虽痛到脸色惨白，额上全是汗珠，但却面带微笑，看着她的手忙脚乱。
无双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委屈袭来，她抽抽噎噎：“萧让，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萧让伸出手，颤抖着为她拂去脸上泪珠：“你就当我有毛病吧。”
“你就是有毛病！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萧让平静道：“三年前，在灵昌救下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为了你，变成一个疯子。”
“你不要再提三年前了！”无双道：“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同情你，可怜你，原谅你，对，你如今身体上的痛苦，是比我三年前十倍还要多，可是，三年前最折磨我的，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痛苦，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
“你根本不明白！”无双抹了把眼泪：“你也不会明白，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好，你想尝试我当年的痛苦是吗？那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说你爱我，你想和我像太/祖和凰皇后一样，那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也试试，那种被所爱之人抛弃的痛苦吧，那才是你最应该尝试的，如附骨之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