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124)
图仄在这份痛苦里呲着牙,脸肉都在抽搐,大声吼道:“要杀就杀!”
黎梨见他不说,心中火气更甚:“你以为死就能痛快了?”
她握起那把煽刀,使劲拍了拍他的脸:“知道这是什么吗?”
煽刀上的血腥气浓重,直冲鼻间,图仄忍不住皱眉。
黎梨轻蔑地嘲讽道:“普普通通的煽猪刀罢了。”
“但这把大弘用来煽猪的刀,将你手下元仆的喉管割开了好长一道口子呢。”
“你!”
图仄闻言暴怒,登时将捆手的锁链扯得哐啷乱响,沈弈看得直捏冷汗,生怕他能跃出束缚来。
黎梨面色没什么变化,只用那把煽猪刀在他的咽喉间缓缓比划着,看见他先是怒极,而后逐渐被冰凉腥膻的刀刃逼得下意识后仰。
她将手里的煽刀举到他的眼前,几乎要抵到他眼睫上:“瞧瞧这把刀,刀片既小又薄,谨慎些的话,伤不到大血管。”
她轻声啧道:“元仆可是煎熬了许久,才生生熬死的。”
图仄怒瞪着她:“你以为这样就能——”
黎梨没给他废话的时间,果断将手里的煽刀狠狠扎到了他的锁骨上方,喷溅的鲜血立即染了她一手。
“老实说!”
黎梨用力拧转那把煽刀,刀片刮得血肉泥泞,骨头也在咯吱作响,听得令人牙酸。
图仄痛苦地喊了起来,扭身时几乎要将锁链扯断。
不管是所见还是所闻,沈弈的腿都在发软。
他还以为郡主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严刑奇才,但再一定眼,发现黎梨的手也哆嗦得厉害,甚至嘴唇都在发颤。
到底没怎么动手伤过人,不过都是强撑着装本事罢了。
沈弈既害怕又不忍心,腿抖了又抖,还是上前推开她,接过她手里的煽刀:“我我我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悔意——
真该让萧玳来!
然而这俩没真正握过刀子的人,手势才是更加粗鲁,沈弈抖着手逼供,险些把图仄肩头的一块骨肉生剔出来。
后者当真觉得生不如死。
黎梨脸色更白,牙关打着颤地踩下刑凳:“到底是什么毒!”
图仄生生咬碎了两颗牙,“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弈连忙拨开黎梨,想拔刀又几下拔不出来,反倒插得更深。
图仄被折磨地痛声呻.吟,终于开了口:“痹毒……”
这边两人停住了动作。
图仄垂着头,使劲喘着气:“用边关植株制的
,痹性很强……”
“入体即刻弥散,若是四肢中箭便生痛麻,自此瘫痪不良于行,若是躯干中箭……”
他声音渐小渐熄,黎梨听不见,一把扽起了他的领子:“躯干中箭会如何?说啊!”
图仄回过神,似乎从她的反应里获得了报复的快意,痛快笑了起来:“若是躯干中箭的话……”
他缓缓抬起头,咧开一口血红的齿牙:
“心肺定然受毒,用不着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在疯狂地往黎梨的脑子里砸,她甚至有一刹那是在想,云谏到底是不是后心中的箭。
还是沈弈率先反应,手下的煽刀又狠捅了进去:“解药呢?”
“把解药交出来!”
图仄吃痛又呕出几口血,口角下颌都挂满了鲜红,瞧着狼狈,却笑得更加猖狂。
“你就算捅死我也没用,那是边关奇卉制的,压根没有解药!”
他一字一句说得笃定:“若是身上中了我们的箭,就乖乖等死吧!”
“你撒谎!”
黎梨尖声打断他的话,扑上前差点徒手掐断他的脖子:“你老实点——”
“迟迟!”
萧玳的声音唤停了她的动作。
一道脚步声从牢门外大步奔过来。
萧玳留在军医馆外等待着,方才一见陶娘出来传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迟迟,云二背上的毒箭拔出来了!”
黎梨神思恍惚地松开手,回头看向牢门,萧玳跑得飞快,几乎是撞到了牢门上,连喘了两口大气。
“你快回去吧,他,他……”
萧玳脸色铁青地喘着气,黎梨在激寒中甚至不想再听他往下说。
但萧玳气喘吁吁,朝她露了个笑。
“陶娘说,他没有中毒。”
*
“失血过多,伤口又深,损及脏器。”
陶娘关上门走出来,擦着手上的血,低声叹道:“灌药吧,能把药喝进去,或许还有几分活路。”
黎梨飞快往房里走,想起什么又急急刹住脚步:“我瞧副手捡了箭出来,箭头都是鸦黑色,如此瘆人,云谏当真没有中毒吗?”
“其实起初我也纳罕,但反复探诊过了,他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陶娘对着她焦虑的神色,安慰道:“或许是云二公子习武身强,扛住了毒药,郡主不必忧虑。”
黎梨恍恍点头,正要推门入内时,萧玳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陶娘!”
他远远举着一物,快步奔来:“从那群胡虏身上搜出来的毒液,你快看看,营中不少将士还等着解毒救命呢!”
见陶娘手上血迹未清,黎梨先接了过来,是小酒坛一般的陶罐,她下意识掀开盖子,往里闻了闻。
意外的是,里头没有任何刺鼻的药味,反倒有种隐隐的奇异香味。
黎梨莫名觉得熟悉,多闻了几下,却不得其解。
对面的陶娘擦净手了,从她手中接过罐子:“我看看。”
罐子大小算是趁手,陶娘顺势低头一闻,立即腿脚发软地往后趔趄,吓得黎梨紧忙扶住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