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是刚沐过吗?”他下意识问道。
崔令宜绷着脸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总之去灶房传话,让他们多烧些热水,等我沐浴完了,夫人还要沐浴。”
说罢,便留下一个飘然而去的背影。
瑞白呆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夫妻俩一大早叫水,这难道、这难道是……?!
他面色先是一喜,又是一凝。喜的是郎君终于与夫人圆房了,凝的是……郎君,你这是不是太禽兽了一点?夫人还有伤在身啊!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便开始在浴房里进进出出了。
等终于布置完,崔令宜故意无视了瑞白欲言又止的表情,镇定自若地往浴房走去。
她当然知道瑞白脑子里在想什么,可她能怎么办?那普华寺的湖水又不干净,被捞上来后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她昨夜连头发都没好好洗,总感觉莫名地痒,今日起床,是再也忍不得了。
再说了,不能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区区沐浴,何惧之有?
崔令宜解下衣裳,迈进了浴桶里。
水温正好,她一个人享受着宽敞无比的浴桶,只觉得十分舒适。她躺在水里,举起一只胳膊,欣赏了一会儿水珠从男人臂膀上滚落的画面,很是满意。
卫云章这个人,虽是一介文臣,但身材练得倒是不错,腰腹也有力……
且慢。
他这个身材,是不是练得过于好了?
这个“好”,并不是说他的肌肉有多么贲张,体型有多么健壮,而是说,他的身材,不像是普通人随便锻炼两下就能锻炼出来的——更何况,卫家都是文人,好像也没有日常锻炼的习惯。
崔令宜哗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她想起了拂衣楼里的那些男杀手。天热的时候,他们又没有外出的任务,便会站在院子里,打了井水往头上浇,以此消暑。她对这些男人的光膀子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要想拥有这样完美流畅的线条,只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被截获的信鸽、回门夜背后的目光、卫府中神秘的荒院、被刻意隐瞒过的游水技能……她来到卫家一个多月,还未能有所收获。她一直以为,是时机还未成熟,她还未能接触到什么密辛,可莫非……最大的密辛,就日日睡在她的枕畔?
第24章 第 24 章
崔令宜心事重重地出了浴, 回了屋,坐在暖盆边烘头发。卫云章则坐在一边,安静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碧螺来跟卫云章说:“夫人, 可以沐浴了。”她替卫云章把头发绑好, 扶他从崔令宜身边路过的时候, 似乎有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崔令宜:“……”
碧螺的忠心她是清楚的, 什么也越不过自家娘子去。现在在她眼里, “卫云章”大约已经从一个“温和体贴的好姑爷”降级成了一个“只顾自己快活的禽兽”了吧。
真是对不住了, 卫三郎。
卫云章一进浴房, 崔令宜便立即起身,把尚未干透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个髻, 披了衣服匆匆出门。端着茶水过来的瑞白不由咦了一声:“郎君去哪儿?”
崔令宜面不改色:“临时想起一事, 去趟书房。”
“这么着急?小的给郎君先把头发擦干吧,这样容易受凉的。”
“不必, 我只是去找个东西,很快就好。”崔令宜道,“开门去。”
书房没人的时候都上着锁, 钥匙在瑞白手里。瑞白把茶盘搁在一边, 给书房开了锁,又问:“那小的把茶水放这里头了?”
“放回卧房吧, 我很快就回来,你在房里等我便好。”
瑞白不疑有他, 依言退下。
崔令宜立刻关上书房大门,开始搜查起来。她并没有一个特别准确的目标, 也不知道自己能搜到什么东西,但她如今既然占了卫云章的这个身份, 那便不能不利用起来。
她按照惯例检查了书案、书架、茶座等地,都没发现什么暗格;墙上挂的字画也都掀开看了,背后没有密道;摆在桌上的那些装饰,也都只是单纯的装饰,不是什么可以运作的机关。
她又抬头看向上方房梁。她深吸一口气,足尖用力一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蹲在房梁上了。
崔令宜:“……”
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用着卫云章的身体,却还能直接跃上房梁,难道是因为她脑子里熟练掌握轻功技巧吗?她不相信一个没有武功底子的身体就能做到如此。
可她明明之前检查过他的手。他只有一双文人手,没有剑茧,如若他明明练过武,却不曾练剑,那练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拳法?
想象了一下卫云章打拳的画面,崔令宜登时一个激灵。
如果不练剑,那他练的是什么?那座荒院老宅里的剑痕,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崔令宜皱起眉来,莫非他和自己一样,又是泡药浴又是抹膏药,刻意去除过手上的武茧?而且卫云章的身上,也确实没有明显的疤痕。
但,这样就更奇怪了。总不能是卫云章早知她要来潜伏,所以特意给自己重新捯饬了一番吧?她值得他这么费心吗?
不,不对。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个意外。他应该是早就有别的目的。
当初楼主安排她假扮崔四娘的时候,曾嘱咐她,崔家名义上虽是平民之家,但与朝中官员关系匪浅,她进去后,需得多多探听朝中事务,了解贵族内幕,摸清各家境况。当时她还很诧异,因为拂衣楼一向只管江湖事,不碰朝政。但楼主却说,并
不是让她去杀人,只是去搜集情报,所以并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后果,叫她放心。那时她才十四岁,便也听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