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游［水仙］(123)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不许用法术。”烛朦提议，唐嘉笑着点头。

“那你数数，我躲。”

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烛朦往远处跑去，唐嘉则背过身去。

虽然不用法术，可修士的视力听力本就远超常人，唐嘉想了想，还是自己乖乖封了脉。

雪飘着，因为山间的风舞出了漂亮的弧线。唐嘉数完数，转过身去开始寻人。

脚印还有极浅的一层，凌乱得交织着，让人摸不准方向，像是狡猾的狐貍迷人眼的布局。

唐嘉静静观察着，接着朝一个方向走去。

曾经清极里的一片白茫茫令他惶惶不安，现在的依旧如此。但这梅花香沁人心脾，就好像烛朦还在他的身边。

太阳一点点下沉，唐嘉有些恼了，边走边唤着：“烛朦，我认输——出来吧——”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梅树的声响。

唐嘉的心随之一沉，解开了封脉，借着法阵迅速探查整座梅山。

金丹期以上的人可以看见烛朦，若是好巧不巧遇到了呢？烛朦在对方眼里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若是被抓走了，茫茫人海，该从何找起。

唐嘉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阵法在唐嘉的手掌下嗡鸣——感应到了金丹期的修士。

他一瞬间就失了神，风一样向着阵法所指方向奔跑过去，也未曾怜惜因他而被风拽落的花瓣。

不能，烛朦不能出事。

法阵所指方位，是一株梅树下。

雪不知何时停的，唐嘉握着剑的手一松，霁雪又滑回鞘里。

树下之人墨发如瀑，身姿挺拔，与唐嘉的记忆重迭。他忽而转身，眯眼对着唐嘉浅笑，眼尾梅花显现，几分魅人。梅花的红瓣也留恋美人般，不甘心地从唇边滑过，终究落在了皑皑白雪上。

唐嘉的视线却没有随着花瓣跌落，而是凝在了那唇上。

那唇微弯，翕张，缓缓道：“梅花开了，好看吗？”

没有回答，拥抱裹挟着带雪的凉风剎那而至，紧得要勒疼人的骨头，将人嵌进自己的皮肉里。

唐嘉说不出话来，他感受到了与他如出一辙的温度，暖暖的，却似乎可以烫疼他。

“好看，好看……”

他贴着烛朦，无意识得重复，与他耳鬓厮磨，不愿松手，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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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一点，要被你折断了。”烛朦轻轻拍着唐嘉的背，安慰着对方，可自己眼里也暗涌着情绪。

唐嘉松了手，看着烛朦，按着人的肩膀左转右转，又惊又喜：“这是怎么回事？是真得吗？你回来了吗？”

“嗯，我听到你喊认输，本打算去找你的，但是被它们绊住了。”

灵气飘忽在烛朦周围，接着被吸收。

“什么意思？”唐嘉有些不懂。

倦鸟零零散散被惊飞几只，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小爷回来了！呼哈——”

抖落掉身上的泥土，拍了拍脑袋，黄洛鹤大喊一声，从坑里爬出来。

他不回去了，再也不。系统给了他一个选择。

他当然选择和大家一起过年啊！

唐嘉和烛朦赶过去，看到的就是小狗欢腾得甩脑袋扬起泥灰和雪的场景。

“诶？烛朦仙君也回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说不准，是我那世救过它们呢？”烛朦弯唇一笑。

没有风，梅树却轻轻晃动了枝桠，抖落下几片花瓣。

唐嘉才想起来，从烛朦孤苦伶仃游于世间的记忆里想起来。

梅山在一场大火里消逝，从此山无苍翠，万籁俱寂，静默如坟，埋葬了他们的童年，也埋葬了他茫茫仙途的初心。

烛朦为什么要唤他吾玉呢，他一直以为是美玉无瑕，雕琢之意。

原来不全是……他是支撑他的一身傲骨啊。

“师父……喜欢梅花……”那时的黑衣男子望着一片焦土，突然间呢喃自语。

他常常如此，时不时冒出一句关于他师父——唐嘉的话，总让唐嘉胆战心惊。

但是唐嘉不记得了，或者说不知情。烛朦买下了整座梅山，派人守护着，又种下了满山的梅。

等你们生灵，师父会回来吗？那是烛朦心里痴心妄想的，没有说出口。

直到他撕开时空，这片梅林照旧如此，花开花落，循规蹈矩。

“仙君笑起来很好看。”黄洛鹤愣愣来了一句。

初见时只觉得烛朦高冷孤僻，相处时发现他也会捉弄人开玩笑。可是唐师兄不这样，初见时觉得唐师兄善良靠谱正直，相处时发现他依旧如此，板板正正的，也只有在烛朦仙君身边，才仅偶尔露出相似的笑与情。

唐嘉闻言，看向了烛朦，烛朦的笑原是因为黄洛鹤的话掩了的，和唐嘉对视上，又弯了起来，再次问道：“好看吗？”

“不仅好看。”唐嘉顿了顿，“笑时犹带梅香。”

黄洛鹤感觉自己亮亮的。

他欢腾得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回去吧！不是要过年了吗？来比比谁先到林府。”

“你是金丹期。”唐嘉看向烛朦，“也冰灵根吗？”

“嗯……不太准确。”烛朦看了看自己的手，第一次尝试运用这个力量。

周围的梅树晃动起来，为他洒落片片红瓣。

他的掌心生出枝桠，开出花，淡淡的梅香。

“应该是冰木双灵根。其中木灵根更像是我体内灵气汇集成的妖丹。”

黄洛鹤眼睛都亮了。想他阅文无数，如今也算开了眼。

“倒真是雪胎梅骨。”唐嘉点了点头。

“来吧，我们比一比。”收了手，烛朦挂上了他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