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游[水仙](16)
烛朦收了剑,微微颔首,“行,我守夜。”
唐嘉闻言道:“劳烦前辈了,还请前辈记得手下留情。”
白天唐嘉是唐嘉,晚上烛朦饰唐嘉,守株待兔,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
“噗嗤——你叫他前辈?”阎宴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起不来,哎呦喂哎呦喂地直叫唤。
烛朦要再次拔剑,被唐嘉按住了手,才狠狠瞪了阎宴一眼,作罢。
阎宴才堪堪止住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我说,传个谣言说我的新欢深得我心,三千宠爱在一身,不介意吧?”
唐嘉看向了烛朦,烛朦看向了唐嘉,两人对视皆是一愣,同时摇了摇头。
阎宴见状又笑了起来,忍得肩膀不住颤抖,“嘻嘻,哈哈哈……里面……里面有房间,自己挑……哈哈哈……”
两道宛如看疯子的视线从阎宴身上掠过。
唐嘉和烛朦并肩而走,在蓝色荧光的照耀下,拖地的影子几乎要交融,合为一体。
烛朦推开门进去。房内布置奢华,青羽陶瓷杯盛着已凉的茶水,白玉笔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毛笔,金石小塔立在一旁,层层迭迭精细巧妙,反射着从轩窗透过的冥火光。
唐嘉停在了门口,看向了烛朦。
“怎么了?”烛朦撩开了床幔,半透明的红纱飘忽,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欲遮未遮。
“师父通讯问我在哪里,怎么没回来。你没和他说吗?”
烛朦躺在了床上,侧卧撑起身看着唐嘉,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啊,我说:借你的宝贝徒儿一用。”
“没说我们来鬼界?”
当然……没说,要说了,临天肯定不准自己带唐嘉走的。烛朦避开了唐嘉的视线,看着挂在床架上的小灯,眼睛一亮:“哎呀,这灯挺漂亮。”
唐嘉无言以对,还是如实通讯告诉了临天仙君。
“什么!?哎呦!那位叶阁下居然是这个意思,罢了罢了,你把通讯令牌给叶阁下吧。”这声音听起来就显得激动,带着追悔莫及。
烛朦接过,拉了唐嘉一起听着。
“现在大家协商,要派人去鬼界禀告鬼王……”
“禀告完了,鬼王是个废物点心,没用。”烛朦打断了这话,“到时候……仙君您就说天灵宗已经派了人去,希望其他宗门派人去人间,修真界打听打听有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这……我还是不放心,要不让石长老过来帮忙……”他可就这一个宝贝徒弟。
不,谁也别想打扰他们的一人世界!
“我就这一个宝贝,必以命相护。”烛朦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听听,这语气,他的宝贝徒儿不会要嫁人了吧?临天仙君心里老泪纵横,叹息一声,“有劳叶阁下了。”
引蛇出洞
“对了,他对你做了什么?除了撕衣服外。”烛朦拉住唐嘉,把人左三圈右三圈的转动。
“没什么。”唐嘉摇了摇头。烛朦便不再追问。自己骨子里到底是孤傲,像梅一样。哪怕与旁人亲近,温文儒雅,其实终究是疏离。
“衣裳,等会儿还你。”唐嘉的手指拈着袖子,轻轻摩挲。不知是什么材质,总之穿在身上,像是被一层温温的弱水包裹了,有些轻灵出尘的感觉。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虽然唐嘉心里喜欢,但也不能这样“鸠占鹊巢”。
“送你了,免得我把鬼市翻遍了都找不到你的人。”烛朦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那衣裳他可喜欢了,唐嘉能不心动吗?反正自己还有。
唐嘉闻言抱拳,道了声谢。只是这里里外外全是烛朦送的,他难免不自在。
盘腿而坐,鬼界灵气稀薄,阴寒之气颇重,难以修炼。唐嘉放弃了,闭目养神,思考着阎宴的奇怪举措。
烛朦,到底是何人呢?为什么这样帮他?他虽然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善良,但……
唐嘉看向了床上那人,似乎是睡着了。他轻轻起身走近,习惯性地拉了拉被子。
为什么要变作自己的脸?喜欢吗?是想夺舍?可是都那么厉害了啊。看着那紧锁的眉,大概是做噩梦了,像是一个凡间人一样,真是稀奇啊。
唐嘉不觉摇头,伸手,被烛朦猛地抬手扣留了下来。
他便坐在了床边地板上守着,阎宴却突然化作一缕烟然后出现了。
“名字?”他问得轻佻。
“唐嘉。”
阎宴微微颔首,接着莞尔一笑:“你不会真觉得他现在是在睡觉吧。”
“什么意思?”唐嘉警觉地看向了阎宴。他一贯认为烛朦是奇异之人,吃喝玩乐都像在人间一样,没有半点修士的自觉,也很少见他修炼。但唐嘉看不破烛朦的修为,便觉是世外高人的癖好。
阎宴却摇了摇头不做声了。天机不可泄露。他可没那个胆子。
室内安静了下来,唐嘉再回头,阎宴已经离开了。
握着他的手指微动,和他十指相扣,用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好像这样才安心一些。
“吾玉,你的玉宣竹笛呢?吹首曲子吧。”烛朦蓦地出声,松了手,带着疲倦。
可是知道自己会吹竹笛的人寥寥无几,知道自己竹笛前缀“玉宣”的人……应该只他一人才对。
唐嘉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还是拿出了笛子,道:“我不会吹什么曲子,只会自己谱的几首。”
“好啊,吾玉真厉害。”烛朦笑道。
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游柔转,在空中荡漾,悦耳动听,宛若雀鸟般轻鸣。
这是谱的曲子里唐嘉最满意的一首,自然,也是烛朦最满意的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