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游[水仙](3)
唐嘉不疑有他,伸手要去试试能不能解开,却一下把门推开了。
“嘿嘿嘿,二师姐还会开玩笑了,我都信了。”刘畴西乐呵呵道,迈腿打算进去,然而受到了一股阻力。
确实是禁制。
他的表情一变,疑惑地看向了唐嘉,转而手攥拳一击手掌,恍然大悟:“大师兄出关已是金丹后期,远超我们,所以这禁制只对我们有用。”
这样解释倒说的通。
唐嘉点了点头,却面色凝重。若是这样,那他的师弟师妹就都很危险,而这件事是他一口答应的。
“你们先回去,葬礼那边也不要再查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议。这事不像寻常那般简单。”
闻言,黎娴作为二师姐带着其他几位离开,回眸对唐嘉担忧皱眉,“你要当心。”
唐嘉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间门。
他回身,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这房间,却与一面打磨的光滑的铜镜面对面。
那镜子分明前一刻还不在那里的。
唐嘉的手握住了剑柄,屏息凝神盯着镜子,看着那笑颜,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了声音来,这声音有些颤。
“你是谁?”
“怕了?”这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环往复,带着调侃之意。
疾风霎过,唐嘉目光陡然一变,霁雪出鞘,兵刃相接发出脆响,两人都极其默契地没有动用法力,在技巧上似乎不相上下。
但在看到光洁的剑上映出自己的倒影的那一刻——那双玩味的似乎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眼睛,唐嘉手一抖,剑被击落在地。
他未来得及反击,人已经被一股风,一股力拉着,按在了床榻上。
按着他的人垂落了一缕青丝,落在了唐嘉的耳边上,有些痒。
唐嘉这才真真正正看清了这人的脸,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或许是幻术,或许是什么人皮面具,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是唐嘉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鼓动着,这就是他,这应该就是他的心魔。
他的心魔,原来表情如此生动有趣,是这副模样。
唐嘉盯着面前人眼中的自己看,又觉得面前人也如此,像是双面的镜子一样无限循环,差点让人陷进去。
古籍关于心魔的记载繁多,越繁多越难辨真假,越难找出有效信息。但他想,心魔扰他道心,必然与他势不两立。
可这心魔怎么如此强大,那个房间门口的禁制呢?不会是这个心魔下的吧?
那双按住唐嘉手腕的手忽而向下,按在了唐嘉的心口,打断了唐嘉的思考。
“魔由心生。”
“可为何我不知。”唐嘉反问。对方既然承认了是他的心魔,那肯定可以解答这个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他到底有什么妄念。
烛朦自然是不知道的。
烛朦
烛朦仙君——唐嘉,一直活了两千年,两千年从来没遇见过心魔,最多因魔族的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有了算不上心魔的强烈欲望罢了。
但是到最后,他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修仙界灵气日渐衰微,是他找到了那将灵气源源不断吞噬浪费的“蚀灵坑”,却也是他,在众人的逼迫下,无奈以身结阵去封锁这坑。
他已经如此让步,道貌岸然的君子们却步步紧逼,妄图杀他将这坑永远填补——他这个当世无双的大乘后期。
“烛朦仙君,舍一人而济天下,孰轻孰重,你我都分得清。”他亲自培养的万剑阁阁主,握着他九死一生夺来的暝珞剑,指着他的鼻子。
他是那个时候开始讨厌白衣的,那白色在阳光下太刺眼,包裹着的肮脏黑暗太刺心。
两拳难敌四手,烛朦仙君重伤逃离,逃到哪里去呢?
“滢樱,咳嗯呃,让我躲一会儿,对不起,连累你……”
女子面若桃花,秀眉蹙起,走过来时步步生莲,眸含梨花,似满是担心。但烛朦话语未尽,软剑却已然直穿烛朦的心脏。
鲜红的血顺着剑滴落在地板上,映着烛朦不可思议瞪大的眼睛。
“你说天下大义为先,不愿与我结侣,又说习惯孤身一人,不习惯与我一起。”她的声音娇娇弱弱,与所作所为加在一起,却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唐嘉,既然如此,我没必要帮你,天下大义如此,你的天下大义要你去死,你可别后悔。”
软剑抽出,被女子轻轻擦拭剑身,她斜觑着跪地的人,声音显得慵懒:“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只能劳烦袖水多来几下了。”
剑出,被跪地的烛朦一手握住。
血滴滴答答落下,幽静的小屋外阴云密布。黑云缠绕在一起绕着圈,伴随着偌大的雷鸣,竟有渡劫飞升的意味。
万剑阁阁主已率众人赶到,一手握住了滢樱的纤纤细腰,众目睽睽之下笑吻美人唇,挑衅般看着烛朦。
“既然大劫将至,那便祝愿烛朦仙君成为我们修真界三千多年来第一个上仙吧。不过,这伤得太重了,也不知扛不扛得过第一道雷。”
“幼稚。”烛朦眉拧着,吐出一口血沫。
“天意如此,大义如此,烛火朦胧,如今理应熄灭了。哦不,是光耀我修真界,哈哈哈。”
烛火没灭,第一道天雷落下之际,他凭一个上古残损法器,配上暴涨自身灵力的丹药,借天雷之力中隐含的天道,撕开一道裂缝,回溯到了过去。
但那太久太久了,久到烛朦有些记不清了,他确实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时的自己。
也就是现在他压在身下的唐嘉。
“我也不知。”他回答到,一脸玩味地看着认为自己是心魔的唐嘉,“我就是出现了,你可得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