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客(15)
迟湫喝了口酒,把烤鸭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烤鸭。”他说,“前两天我把你的乐谱拿回来了,吴晁端死了,你俩大概能团聚一下。”
迟湫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索性闭口不言,专心喝起酒来。
陈天暮在一旁看着,觉得迟湫身上好像覆着一层浓雾,他看不清了,然后他莫名觉得这烤鸭不香了。
他走过去在迟湫身旁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迟湫的胳膊。
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话在陈天暮嘴边转了好几圈,张开口却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迟湫思索了一下:“挺好的,他是除了我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乔洪森和白瑗死后,迟公习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娘,对这个顶着他亲生儿子名字的孩子真的当成亲生儿子。
陈天暮一惊:“你不是孤儿吗?”
他说完觉得有骂人的嫌疑,赶紧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迟湫觉得有点好笑:“谁说我是孤儿了?”他说,“无父无母,难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陈天暮小声嘟囔着说:“江湖上都是这么传的.......”
迟湫了然:“嗯,那就对了。”
迟公习带着他时,起初不让他出门,大概半年之后迟公习才渐渐许他小范围自由活动,对外也说是刚捡的孤儿,看着可怜便收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迟公习也并不教迟湫武功,只教他识字念书,迟湫怎么说他也不肯教,气得迟湫跟他冷战好几天,差点离家出走。
迟公习十分无奈,他推心置腹地跟坐在床上面壁不理他的孩子说:“不是我不想教,是我不想让你带着仇恨去学武。”他宽厚的手掌抚上迟湫的头,“带着恨去学,日后怕你入歧路。”
绮梦
直到迟湫不再执着于恨,迟公习才开始教他武功。
陈天暮斟酌着问:“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迟湫沉默了片刻,摆了下手:“都是些江湖烂账。”
陈天暮见他不想说知道自己问多了,于是没再说话。
迟湫把酒喝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走吧。”
他走了两步发现陈天暮没跟上来,转头看见他还蹲在原地问道:“走啊?”
陈天暮不情愿地朝他伸手:“腿麻了,拽我一下。”
迟湫扶起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咱俩到底谁喝酒了?”
陈天暮揉了揉腿,扭头“哼”了一声,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跺了跺脚,才觉得缓和了不少。
两人刚走没多久,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他们两人提着一个麻袋,不知要把麻袋运到哪去。
他们擦肩而过,那两人鬼鬼祟祟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原本迟湫并没有在意他俩,可他看着那两人总觉得有点奇怪。
迟湫和陈天暮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微微皱了皱眉。
既要运东西,若是远多半是要用推车的,那袋子走山路还要两个人抬,既不省事也不省力,图什么呢?
迟湫说:“我总觉得那俩人好像有问题。”
陈天暮也回头看了一眼:“那跟过去看看呗。”
他们跟上那两人,没走多远陈天暮就看到那麻袋好像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下眼睛,再一看那麻袋不光动了,还传出声音来。
提着麻袋的两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个说:“看来药效过了,快走。”
说完对着麻袋低吼道:“老实点,不然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麻袋里的人似乎被恐吓住,安静了下来。
陈天暮一惊,偏头看向迟湫小声说:“那袋子里是人。”
迟湫点了点头。
陈天暮看着他欲言又止:“那.....”
迟湫:“看我干嘛?你想救就救。”
陈天暮瘪了下嘴,这人明明就是自己想救,要不然刚才跟过来干什么?
陈天暮没戳穿他,翻身而出拦住了那两人的去路。
“两位这是去哪儿啊?”陈天暮笑嘻嘻地问,“麻袋里又是什么啊?”
那俩人对视一眼,察觉到陈天暮来者不善,不客气道:“与你何干?臭小子,别挡道。”
麻袋里的人似乎听见有异样,疯狂地挣扎起来。
陈天暮眯了下眼:“原来是人吶。”他说,“青天白日你们就敢偷人?你们是何居心!”
那俩人看着陈天暮,眼睛四下乱瞟,似乎在权衡利弊。
陈天暮拔出刀说:“把人放了。”
这俩人看起来根本毫无威胁,陈天暮胜券在握,已经准备好了。
谁知那俩人眼睛骨碌一转,对视一眼,直接把麻袋扔下跑了。
陈天暮:“......”
这么没骨气吗?
陈天暮喊道:“诶?你们也太不敬业了。”
没人理他,两人早就撒丫子跑远了。
迟湫慢悠悠走出来,见陈天暮还举着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行了,人都跑了。”
陈天暮颇为遗憾,一点都没有救人的自豪感了。
他悻悻地把刀收回来,蹲下身解开麻袋,麻袋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男孩手脚被束,嘴也被布条勒住,看见他们两个,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迟湫在一旁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陈天暮只好自己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他把男孩扶起来,男孩哭着感谢他:“谢谢你,谢谢你。”
陈天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抓你?”
男孩名叫石头,家在附近的镇子上,他今天本想出门找朋友玩,谁知拐过巷口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再一醒过来就发现被人装进了麻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