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客(37)
“跟我走吧。”
“你若不介意,以后就叫迟湫。”
“这首曲子送给你。”
“带着恨去学,怕你以后入歧路。”
骗局,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这滴泪可把陈天暮砸慌了,他揽着迟湫,从来没有这样手足无措过。
他手忙脚乱地帮迟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他也不敢问到底是怎么了,只抱着迟湫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呢。”
迟湫的额头靠在他的胸前,良久,他伸手环住了陈天暮的腰。
陈天暮感觉胸前有一点湿热,然后他听见一声压抑的哽咽,像一曲没有结尾的悲歌,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陈天暮第一次感受到迟湫这样外放的情绪,他莫名地觉得这一声很苦,苦得他觉得心头坠了一块沉重的铅,喉间哽了一下。
他知道迟湫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跟迟公习有关,他现在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因为每次涉及到这个人迟湫的状态都会不对。
陈天暮蹲下身仰头看着迟湫,伸手擦干净他的眼泪,他看着迟湫黯淡的眼睛,觉得心尖被刺了一下,疼得他眼眶瞬间红了。
他握住迟湫的手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也不逼问你原因,但是我不能看你这样。”他停了一下,说道,“我心疼,不难过了好不好?或者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能开心一点?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行不行?”
迟湫看着他,有些木然的眼神才缓缓动了,他伸手抚上陈天暮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这一生充满了不可名状的欺骗,这是他仅有的慰藉。
陈天暮感觉到迟湫十分复杂的情绪,安抚着回应他,很快便反客为主。
“这样会好一点吗?”陈天暮贴着他的唇含糊着问。
“会。”
于是他又吻了上去。
陈天暮带着他到了床边,两人一起摔在了床上。
陈天暮用鼻尖碰了碰迟湫的鼻尖,微微喘气:“现在呢?”
只一炷香的功夫,迟湫就收拾好了情绪,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天暮抱住他,好像要把他揉碎进身体里。
迟湫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好。”陈天暮丝毫没有犹豫,别管是去什么地方了,只要迟湫好好的,阎王殿他也敢陪迟湫闯。
迟湫这一宿睡得十分不踏实,他不敢乱动翻身怕吵醒陈天暮,只好把呼吸放缓。
他做了很多梦,梦见他的家、他的爹娘,乔洪森和白瑗正在院里种刚买回来的花种,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不真实。
迟湫试探着喊了一声:“娘。”
白瑗应声回头看他,朝他招了招手,迟湫跑了过去,没跑两步,他们身后突然出现血光。
迟湫还没来得及提醒,电光火石间血光便把他们两人打碎了,血溅在迟湫的脸上,粘腻而冰凉。
迟湫僵在原地,眼里漆红一片,一只手擦掉他脸上的血,他眼前也不在是一片血色,翠绿的竹叶飘落,迟公习拿着一本书递给他:“从今天起你就练这个吧,我不会干预你,能练成什么样,且看你自己的悟性。”
他呆愣愣地接过书,看着书上熟悉地功法,被烫了一般把书扔了出去,他追着迟公习跑去,想要问个明白,拽着迟公习转身,却看见迟公习心口血淋淋的刀口,衣衫已经被血浸湿,几乎看不出原色。
迟湫一下子缩回手,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刀,刀尖正一下下的滴着血。
他把刀一扔,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却越擦越脏,天上阴云密布,大雨倾泄而下,几乎一瞬间就把他淋了个透彻,锥心刺骨的冷。
可他无知觉一般,只一下下地擦着手,雨水也洗不净,他像是突然失重般落进海里,不能呼吸,只能下沉,暗无天日,没有光亮,突然有个人在他身后托了他一下,把他拽了起来:“迟湫!”
迟湫猛地一睁眼,惊魂未定,他深呼吸了几次,惊觉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陈天暮抱着他:“做噩梦了吗,怎么叫不醒?”
迟湫才微微缓过神来。
陈天暮轻轻拍他:“没事了。”
当年
陈天暮哄着迟湫,把自己哄睡着了,迟湫浅睡了一个时辰,蹑手蹑脚地起床了。
天色还没有大亮,阳光只露出一角,他靠坐在窗棂,神色平淡,手里拿着那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
街道随着太阳升起逐渐热闹起来,摊贩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卖早餐的摊子支起了棚,馄饨、馅饼、羊汤一应俱全,盖帘一掀露出白白胖胖的包子,热气涌了出来,伴随着香味,隔老远都能闻到包子的肉香。
“包子啦,热腾腾的包子。”
陈天暮悠悠转醒,伸手一摸发现身旁没人,他吓得一激灵坐了起来,转头发现迟湫在一旁坐着,才舒了口气。
”醒了?”
陈天暮穿上鞋问道:“在看什么?”
迟湫一抬下巴:“包子。”他催陈天暮道,“快去洗漱,我饿了。”
陈天暮仔细瞧了瞧他,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只好先去洗漱了。
没多大一会儿,他便洗漱完和迟湫出了门。
两人找了一家摊子,陈天暮道:“老板,两屉小笼包、两碗羊汤。”
“得嘞。”店家应声,转头就把包子和羊汤端了上来。
陈天暮递给迟湫一双筷子:“吃吧。”
陈天暮盯着他,迟湫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吃饭,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看着我做什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