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吹拂的港湾[港](169)
“oh!”黄家伟自知失言,“我祖父是那样,控制欲很旺盛的一个人,对家族里每个人的生活都指手画脚,大伯也是,他认为加强同地区之间的经济联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联姻......那个时候新加坡刚独立没有太久,是经济转型时期,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入外资,赚外汇,要做别人的生意就得在别的地方上有自己的人。所以他一手操办了自己所有子女的婚姻,我的一个大姐姐,嫁给了Myanmar(缅甸)的巨富,那个人是Naypyidaw(内比都)的首富,后来她自杀了......所以我三姐后来婚姻不幸福,家族就不敢再多管,三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开明,她如今是第三代的掌权人,我们都要听她的。”
盛嘉宜发现这位小叔叔是个话唠,一路上都喋喋不休,把黄家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而且话里话外都显示和自己的大外甥没有辈分上的忌讳,说到底,就是好兄弟!
盛嘉宜:......你们有钱人开心就好。
不过,她确实在william·wong身上感受到了最初曾经在徐明砚身上感受到的,某种他们自己可能都从未发觉过的特质——古老。那些似乎还停留在一个世纪以前的荣光附着在他们身上,而他们又是一个如此现代,甚至思维完全西化的人,这让他们看起来很奇怪。
其典型代表就是,他们的做派既保留了一些亚裔传统家族的观念,比如关于婚姻、规矩意识、长幼意识,但又很爱模仿欧洲旧贵族的生活方式,常作英伦风格打扮,会说最标准的伊顿口音,喜欢吃意大利餐或者法餐,使用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礼节,运动选择壁球、网球、高尔夫居多。同时他们过着超前的生活,和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乃至中上层阶级都存在巨大的差距。
盛嘉宜倒是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差距,既不觉得有多羡慕——因为她靠自己也能过得很不错,也不会自卑,毕竟要是她是个会因物质条件产生坏情绪的人,那可能早就得抑郁症了。
“Izan有跟你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小叔叔忽然问。
“也许是今天吧,或许是明天。”盛嘉宜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她其实不太会问这些,通常都是徐明砚更加主动来找她,盛嘉宜也不希望来新加坡的时候他跟在旁边,这会给媒体造成某种误会,认为两个人好事将近,便拒绝了他的陪同,加之他最近忙着在跟一群美国佬做生意,只会在香江和美国两边跑。
轿车从大片绿色的围网旁驶过,高尔夫球场起伏的绿地绵延至远方,尽头露出一小块深蓝色的空缺。那是太平洋。地上喷水设施打着旋喷洒水滴,在烈日下形成一道弧形的彩虹。
这附近,至少肉眼上已经看不到房屋了,不过在那郁郁葱葱的树林和高大的篱笆后,应该隐藏着占地面积巨大,价格令人匪夷所思的豪宅。在这里,几乎所有的私人用地都由希罗集团垄断开发,而非像香江那样,由几个家族共同参与,甚至还有不少外资企业瓜分。
在价格上,新加坡的房地产价格要远低于东方之珠,不过在顶尖豪宅的叫价上,并没有逊色太多。
“长辈通常不喜欢住在吵闹的市区。”小叔叔看到盛嘉宜的目光一直落在车窗外,忍不住又炫耀道,“shing小姐——”他拙劣的话语发音实话实说有些让人想笑,“我知道人们常说太平山上的豪宅是亚洲之最,但是这样的说法太过时了,科林海湾社区的这九栋别墅,都是由三姐名下的公司开发,请的是最负盛名的建筑设计师安娜·冯·福尔曼,每一座别墅都建在可以观望太平洋的山坡上,配备高尔夫球场、赛马场、三个网球场与保龄球馆,海湾也是避风港,可以行驶帆船与邮轮......其实这里也并不比香江差,对不对?”
盛嘉宜点点头,“所以Izan也住在这里?”
小叔叔一顿,尴尬摸了摸鼻子:“没有,他总是很叛逆啦,不喜欢和大人一起住,他最常住在市中心高层一套复式公寓里,不过他如果呆在新加坡,每天早上会过来陪三姐用早餐,然后跟政商名流在这附近打高尔夫。”
“黄主席呢?她平时喜欢做什么?”
“花钱。”小叔叔斩钉截铁道,“我三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处花钱。”
宾利在一大丛蔷薇篱笆前停下来。
黄家的豪宅被当地人称为——科林宫,哪怕是工作日时间,这里都不是个冷清的地方。在1987年首次推出的美国杂志《Forbes》的富豪排行榜里,这个家族从来没有跌出过亚洲前二十的位置。虽然有着wong这样近似中国发音的姓氏,但是这个家族更多流淌着马华的血液,追溯到他们最早的中国血脉历史,恐怕需要翻阅到明朝年间南洋潮的记录才能窥见一二。
和已经四分五裂的前亚洲首富徐氏家族不同,黄家仍然是一个庞大且繁荣的家族,至少,看上去是这样。黄若仪是这个家族第三代的掌门人,她的祖父便是英属马来大名鼎鼎的Phil·wong爵士,父亲Crouch·wong曾在国有化的过程中担任多家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并将一部分产业私有化,母亲Alice是星国银行董事之女,亦是名门后代。她的两个哥哥都不堪大用,有一个甚至因为牵涉一桩跨国证劵交易诈骗案,而进入监狱,虽然不到一个月就被保释,但很快就失去了继承家族核心权力的资格。
在丈夫(如果算的话)的支持下,黄若仪很快取得了集团股份的继承权,其代价就是她的婚姻也走到尽头——她不能作为徐太太的身份成为黄家的代理人。有人说她虽然和自己的丈夫在法兰克福离婚并签署财产分割协议,但考虑到当年两人是在香江结的婚,涉及到跨区域离婚官司,这个婚到底有没有离成功,始终要打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