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116)+番外
只是手指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而他则躲在暗影里不易察觉。
“要不要上些药?”她抬眼望着他问。
孝瓘躲闪了目光,抽回手指,道:“不用,这点小伤,算得什么?”
清操笑了笑,站起身,用筷子将那钵子挑出来,洗净后重新交给孝瓘。
得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孝瓘下手极快,那面糊也随着钵体的旋转而黏贴在内壁上了。
清操又令他将铜钵取出,把钵内的薄饼倒入沸水煮熟,再放入凉水冷却,所得的饼子的确和豚皮相类。
孝瓘盛了两碗,问清操要不要淋些胡麻,清操笑着点头允了,“初时尝起来怪怪的,不过现在觉得还挺好吃的。”
七月的夜已有了早秋的凉意,孝瓘与清操就端着碗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即将西坠的晨月,边聊天边吃完了一大碗豚皮饼。
自此之后,孝瓘常去邮驿,而清操常去寺院。
孝瓘写给大兄的信迟迟未得回复,去往塞外的马嗣明亦是音讯全无。
他们禁不住去问对方常去邮驿和寺院的原因,一个说是在等兄长的回信,一个说在为家人祈福。他们谁也没有说谎,却谁也没说实话。
想来这世间的事总是这般奇怪,人竟是可以用实话来撒谎的。
除却去邮驿,孝瓘日日都在练剑,与往昔不同,直练到汗透层衣,喘息不止,依旧不肯歇息片刻。
清操担心如此耗损,会加速毒发,将他唤来饮水,又问他为何这般用功。
他支吾道:“我就是想给你的那支曲子配上一段剑舞。”
清操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微惊之后,会心笑道:“君舞三尺水,我拂五弦琴,如此甚好。”
遂取来琴,在廊上弹奏起来。
朱弦三叹,仍是旧曲。
孝瓘的长剑随琴音而动,他的身姿轻若翩鸿,剑锋疾如闪电,人与剑在一处,便似雪落白梅,亦如天海相接,谐而容融。
曲罢,舞罢,他们笑望彼此,良久无言。
清操不懂剑,亦能看出孝瓘此舞轻盈灵动,与方才一味凌厉的杀招决然不同,而孝瓘自知仅说了一半的实话,用笑容遮掩心虚罢了。
岁月不居,展眼到了十月。
因天气转凉,老郑公无意染了风寒,逗引出旧疾,竟又不能起身了。
清操日日侍疾,却不得阿翁半分宽颜,反将她唤至榻前,板了脸孔道:“你已在家住了近三个月,你可知定州官廨内的闲话越传越难听了……”
“什么闲话?”
“他们……说……”老郑公没好气地说,“说你膝下无出,便要大归咯!”
清操险些被气笑,道:“可有谁家女儿带着夫婿大归的?那怕是要将他拉来入赘的吧?”
老郑公吹着胡子咳嗽,继而怒道:“小娘说话不经脑!天家的玩笑也敢浑说?”
清操假装缝了嘴,示意要往屋外去端药,老郑公怒意稍平,将她叫住道:“先不忙吃药,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第78章 虺易毒
清操假装缝了嘴, 示意要往屋外去
端药,老郑公怒意稍平,将她叫住道:“先不忙吃药, 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清操只得乖乖退回来, 主动言道:“阿翁,我早已问过四郎归邺之期, 他说如他这般闲云野鹤, 定州与邺城并无差别;但于我而言, 能守在阿翁身边很重要, 所以他愿意陪我留在定州。”
老郑公摆了摆手。
“我知你并无遣归之虞, 坊间传些郑门闲话倒也在其次,独独一件事令我寝食难安。时逢朝廷用人之际,像四殿下这般年纪的宗室子弟, 理应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才是。”
老郑公捻了捻花白的胡子, 又道:“何况他年纪轻轻, 如此懈怠, 会使自己落下不好的名声的。”
清操叹了口气——
阿翁表面清贵自矜,不理俗物, 但心中始终燃着一团火——
他自小学儒, 家国天下早已渗透入骨髓,纵使世道浑浊, 残暴横行, 文臣不得重用,但修齐治平,天下为公的理想从未改变。
是故他不喜闲散宗亲也在情理之中了。
清操在阿翁身边长大, 耳濡目染,又何尝不明白这道理?
只是此番皇位更迭, 实在险象环生——若非孝昭帝临终主动与孝瓘割席,免其所有官职,加之大兄力保,孝瓘怕是早被天子当作异己处决了。
如今,她并不想催促孝瓘重新入仕,只希望他夜读南窗,醉倚东篱,再不要踏足朝堂纷争了。
傍晚,她回到东院,见他垂足踞在院中的绳床上,背倚着廊柱,双睫低垂,似是睡熟了。
清操走过去推他,道:“天这么冷,怎在院中睡了?”
孝瓘的眼皮动了动,用手揉了揉眼睛。
清操眼瞅着他瞬间就有了浓黑的眼圈,不禁提起他的手掌,诧异道:“咦?你眼睛怎么了?”
“哎,忘了!”孝瓘恍悟似的摊开手,只见掌心乌油油的一片。
“弄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黑?”
孝瓘摊开另一只手,竟是一根尖头的黢黑粗棍。
“炭?”清操端详了半天,心道虽盼他做个闲散宗亲,但他这无事撸炭也委实太闲了些,“郎君,要不……你学延宗斗个鸡走个马什么的,且比玩炭正常些吧?”
孝瓘被她逗笑,“亏你日日画眉,不认得石黛吗?”
清操惊讶地望着眼前这根粗苯的棍子,实在无法将它与纤细的黛笔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