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千年流量夫君(278)+番外
他又在哪里呢?
清操想起他说过的话,“以我这些年的杀孽……怕是只此一身一世……”
她应了他,要陪他永堕地狱。
所以这些年,她不礼佛,不抄经,不行善, 不救人。
柴扉一响,清操以为承担回来了, 却见一名污衣蓬头的男子跌扑进来。
此时,隋王杨坚废周自立, 周柱国大将军王谦遂在益州起兵。
清操所住的地方离战场不远,不时会有些残兵败将进来劫掠,承道劝她把家搬到山上,她却是不肯。
清操见那人一动未动,便也不再害怕,转身往房中去。
却听那人低弱□□,道:“救……救命……”
她不想救任何人的命,但她还是走到那人的身边。
拨开蓬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熟人的脸。
“高——阿那肱,别来无恙!”清操故意提高了那个“高”字。
阿那肱抬眼见是清操,竟也自嘲式的笑了。
“我不姓高。”他认真纠正道,“不要把这恶心的姓氏放在我名字前面。”
“我听说,后主赐予你高姓时,你像条狗一般,跪在地上舔他的脚指头。”
“凡复仇之人,须能忍常人所并不能忍。”阿那肱道,“我当时虽对他感激涕零,可我转身便将他献给了周武帝。”
“你的复仇成功了吗?”
“自然。”阿那肱得意地说,“还记得那个阿秃跟高洋说的话吗?他恐怕万万不会想到,我才是那个替天下百姓平灭暴齐的阿那瑰!”
“你这么说,不过在聊以□□,你其实知道,齐国不是亡在你手里。”清操笑了笑,“而你,甚至不希望齐国亡败。”
“你胡说!”阿那肱龇了牙,“我隐忍筹谋,在黑暗中踽踽而行。我让元猗猗去挑拨兰京;我还让她去死谏高长恭弃城;我乔装成杨愔吓死高演;我帮突厥和周国找中山宫的老妪;我利用人脉与他们互通消息,保护他们在两都的细作;我引诱高纬沉迷酒色,大兴土木,不理朝政;最后,我还骗他杀了兰陵,我跟他说,死的仅是高长恭的皮囊,而巫者可以驯化他的真身!我就这般诛灭暴齐,倾覆了他家天下!快哉!快哉!哈哈哈——”
阿那肱大笑起来,笑着咳出一口口血沫。
清操紧握双拳,以致指骨发白,暴着青色的血管。
“你一开始也许是为了复仇。”清操努力压抑着声线,“可后来,你不是。当你掌控了权力,爬上了高位,你便不是你了。你乔装杨仆射,不过为了取得和士开的信任;你与细作互通消息,不过为了两头下注,给自己留条后路;至于后主,他本就是酒/色之徒,又何须你的诱导?”
“你对权势的贪恋,使你忘记了初衷。你站在武将一边,为斛律将军说好话;我夫君对两曹的改革,你也统统照做。我猜他若非参你吃空饷,你一定会把他送到淮南去抵抗蛮人的进攻。”
“高阿那肱,你享受着齐国的残暴,或者说,你本就是暴齐的一员!”
“不!我不是!不是!不是……”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但地上已汇成血溪。
“来日恩幸传上,必有你的姓名,因为你所作所为,不为苍生,而只为你自己!”
清操望着他渐渐放空的双目,又道:“我之所以搬到蜀中,又住在这栈道的尽头,就是想看看隆州刺史高阿那肱的下场究竟如何。”
番外2 昙献
我本是山胡的王子。
父母曾告诉我,山胡是匈奴别种。祖先带着我们从离石以西迁徙到云阳谷里。
我们也开始种地养蚕,过上了和塞外迥然不同的安稳生活。
这里原属魏地。
后来高欢和宇文泰生生将魏国撕成两半,一人占据太原,一人占据长安,而我们则在他们对峙的夹缝中,苟且存活了下来。
然而,凶残的齐人最终还是灭了我的国。
天保五年,高洋率领齐军兵分三路围剿我们,他们斩杀我族人过万,掠我杂畜十余万头。
自那时起,我痛失家园,流离失所。
我飘零到齐地,饥寒交迫,幸而被一位好心人收养。
他说,他叫阿那肱,在领军府中作武卫。
他常夸我貌美。
我唤他阿兄,而他唤我阿献。
彼时,我还不解“献”的真正含义。
我只知道,若能听从阿那肱的话,我便可为父母族人报仇。
因为他说,他亦与高齐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照顾一个姐姐。
那姐姐梳着辫发,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色彩,身上穿着五彩斑斓的衣服。
可是她的腿没了知觉。
“叫我猗猗吧。”她笑着对我说。
“你的腿怎么了?”我好奇地问她。
“我从金凤台上跳下来,摔的。”
我没见过金凤台,但我听说过,那是可以俯览整个邺城的地方。
我对她挑了挑大指,“你真勇敢。”
阿那肱让我赶着牛车,把她送到边陲的一个小村中。
我们在那村中住了几天,迎来了一支送亲的队伍。
猗猗交给我半股钗,让我交给那队伍中最漂亮的女子。
那钗子很别致,像只青雀,可惜只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