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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枝春(169)+番外

沈聿一件一件将东西收进考篮中,细细摩挲着包香药的纸包,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香名和药名。

薄荷香用来提神醒脑,安神香用来助眠安睡,还有一包蚊香和袪虫粉,写明了让他把药粉撒在号房角落,夜间不受蚊虫侵扰。

范老管事在窗外头瞧着,扭头到灶下,沉沉叹息一声。

白菘刚要进来和面,听见范爷爷叹息:“范爷爷,您别忧心,公子身子壮,号房里呆几天不会有事的。”

范老管事只管低头做饼,怕肉菜放久了酸坏,全是无馅的干饼子,一种略软些一种略硬些。

烙好了用油纸包一份份包起来,放进干净的干粮袋中,到时吃一包开一包。

沈聿收拾完东西,闻见厨房飘来的面饼香味,一时出神。

像这样的饼,范伯曾经烙过一次,从榆林千里迢迢回衢州时烙了一袋子,冷水配饼,走了三千多里地。

考篮中放的最后一样东西,正该是这些干烙饼。

……

八月初一那日,沈聿提着考篮坐车到贡院门前。

贡院门口挤挤挨挨全是考生,年轻的考生还有家人相送,须发皆白的考生孤身提着篮子排号进场。

沈聿排在人群中,前面的人动一步,他便动一步,目光直直望向贡院明远楼。

明远楼上挂着一块牌匾,“慎终追远”。

前排入场的考生正在被搜检干粮:“这饼得撕开,铺盖全抖开。”

沈聿正欲交考篮,倏地心中一动,回身望去。

就见人潮后有辆青布小油车,车中一双眼睛正凝望他。

第82章 桂花糖

华枝春/怀愫

沈聿冲车中人微微一笑, 转身迈入贡院。

先过龙门,再迈上两侧刻着“一路连科”“青云直上”字样的飞虹桥, 站在桥顶下望,眼前便是考生们的号舍。

这些号舍皆是今岁新建,原来的考棚号房用木材修建,每回开考难免有灯烛火事。

今岁拆去重建,全用砖瓦,不仅防风防火,也不似原来那样逼仄, 只是三千多间号舍, 望出去依旧密密麻麻。

沈聿寻到号房位置, 将被检查过数次的考篮搁在桌上, 放下铺盖, 挂起号帘号围。

又将朝朝细心备下的那些祛虫药粉散在墙粉四周, 摆上笔墨, 预备拆糖纸吃上一颗桂花糖。

眼下时辰还尚早,有早来的考生,站在号巷通道内轻声交谈。

沈聿刚坐定, 就听见徐年的声音:“就是这一排, 沈兄就在这儿。”

跟着号帘就被一把掀起, 徐年的大头一探, 咧嘴笑道:“沈兄!”

楚六跟在徐年身后, 他一身锦袍玉带, 笑得温文尔雅:“沈兄, 离开考尚早, 我与徐兄的号房在同一排,就想来看看你。”

楚家接连几代, 家中男子几乎人人都参加过科举,楚六回家几天,在家的长辈和考过的兄长们个个向他传授考经。

楚四还把他带出门去烧了香,对他道:“小六,临时抱一抱佛脚,总比不抱要强些。”

楚六知道这个哥哥虽隔着房头,但是个耿直之人,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玩闹话,于是问他:“四哥,你说我能考上么?”

楚四思虑许久,觉得不该在此时打击弟弟,但读书人岂可欺心?最后他只得说:“也许,祖宗有灵也说不定。”

楚六怔怔望着他四哥,四哥这意思是,只有祖坟冒青烟,他才有可能考的中?

四哥虽这么说,但还是带他拜完三庙,最后还给他买了个状元小糖人。

楚六握着那只状元小糖人,看糖人又看看四哥,以往他觉得容家四妹妹偷偷叫四哥楚四呆是件怪事。

明明四哥极会读书,规矩礼仪也半丝不错,怎么能是呆子呢?

如今一看,觉得容四妹妹说的半点不错,四哥还真是个呆子。

徐年也是第一次参加省闱,看什么都新鲜。

徐年道:“沈兄,你是没瞧见楚兄那只考篮,那简直就是传了三代的好东西,他提着那么个篮子,连搜身都轻些……”

话才说了一半,徐年就看见了沈聿的考篮。

精工细造,四角包银,提梁嵌花,玲珑透光。

沈聿这才想起方才搜篮搜身的时候确实没被为难,他手抚在提梁上,桂花糖还没吃,便觉舌尖心间都有甜意。

楚六的目光在那只考篮上扫过一眼,又看见搁在桌上装药粉的纸包和纸包上写的字,纸包上面的字迹一瞧就是三妹妹的。

楚六垂下目光,今日开考,无论如何,也是对自己有了交待。

“咣咣”几声响,衙役在号巷间来回穿梭着打锣,提醒考生们回自己的号房内,要进行最后的搜检验名,跟着便是知府大人在明经楼上击鼓。

鼓声一响,便要发卷开考了。

徐年匆匆道别,楚六转身要走之际,突然回头看向了沈聿:“沈兄,我祝你金榜得名,蟾宫折桂。”

沈聿微顿,他知道这句“蟾宫折桂”从楚六口中说出来实属意义非凡。伸手自糖盒中抓了把桂花糖,塞到楚六的手中。

楚六一看这糖就知道是容家的糖,沈兄考篮中的,说不定是三妹妹亲手做的。

他低头看了片刻,弯眉浅笑,将那糖紧紧攥在手中,回到自己的号房内。

明经楼上的鼓声,传至学街牌坊前。

青布油车在贡院外停留许久,鼓声一响,一只素手掀起车帘。

朝华自车中往外望,明经楼上飘扬下来的各色旗帜,离得这样远,也能隐隐看见旗上绣着的“明经取士”“为国求贤”几个大字。

芸苓到这会儿才敢开口:“姑娘,方才沈公子是不是瞧见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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