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精豆腐心(174)

走到半路见男孩进到一户人家，他心中忽然一紧，刀！那人是冲着兵器去的！

他折返店里，刀一把不少，什么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证明了刚才有人来过。

赵小刀看着刀，拿起一把，出鞘正反看了看，刀中映出他的脸，锋利如常。

这些都是陆家的好刀，若那人真的识货，特意找人来问价，应当至少有点喜欢吧。但为何支开了他依旧碰也不碰？

最关键的是，买把刀而已，为什么他不能自己来问，反正是陌生人，又有什么所谓？

想到此处，赵小刀忽然醒悟，那人带着斗笠，一点面也不露，莫非——是熟人？

谁会在这时候到风月城来？谁又非得这样故弄玄虚？

赵小刀疑虑更甚，两只手紧紧交握，心中有些紧张。

午时之后，他一反往常，早早关了店回到山中小屋，匆匆写下今日所见所闻。

他把信折好放进箱子，将一切检查一遍，在房中静静等待，心一点一点揪起。

夕阳如血，林中风过，叶声萧萧。

赵小刀又隐隐闻见了那股血腥味。

他绷紧了身子屏住呼吸，屋外那人似乎没有进屋的势头，好像只是看看，就要离开。

赵小刀连忙开门出去，“慢着！阁下！”

前方背影赫然正是今日撞到的那人。

看刀的是她？赵小刀有些惊讶。

那人带着黑色斗笠站在林间，身上血腥味好像比早上更重了些。

“阁下——”

赵小刀张着嘴，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风吹过，黑纱飘舞间露出一截白雪般的脖颈和下巴。

赵小刀忽然想起顾倾城曾经说过的话——

“她鹅白脸蛋，眉毛总是不修粗乱着，眼睛黑中带红，或许她眸色本就是红？”

“你既然是她的朋友，那等你见到她一定能认出她的。哪怕你不认识她，也总能很轻易从人群中分辨出她来。”

……

一时，无数话要说，却堵在喉间。他艰难唤出一个名字：“刀刀……你是刀刀？”

风停了，眼前的人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刀刀！”

赵小刀想绕到前面看她，被她抬起一只手臂拦住。

那人没有摘下斗笠，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说着提起脚就要离开。

“不！”赵小刀连忙冲过去拦下她。“姑娘的斗笠……”

女子没停下，绕开继续走。

赵小刀跟在她的身侧，张了张口，却不再唤她，就是一直跟着。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赵小刀傻笑道：“刀刀，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子慢慢道：“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也并不认识你。”

“在下赵小刀，请问姑娘芳名？”

“……”斗笠女子不再回他。

后面一路都只有一人在说话。

赵小刀闻到身边人身上血腥味更浓，只是她穿着一身黑衣，看不到伤口。

他忍了又忍，还是拽住了她的手腕。出乎预料，他竟然拉动了她。

“你受伤了。”

赵小刀欲将她带进一家医馆。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再一次成功，此刻，带着斗笠的人已经安静地坐下。

她一动不动，安静如雕塑。

赵小刀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替她摘下斗笠，等斗笠摘下才发现，原来不是她不愿说话，而是她已经困极累极，刚才坐下那时，就已经昏睡过去。

身份

赵刀刀醒来的时候还很茫然。

她低头看着自己，伤口被包扎过，腿上的酸痛还没有散去。

这间屋子太暖和了，暖意让伤口有些刺痒，和纯粹的疼痛不同，这种痒让人恨不得一一剜掉那些伤处。

赵刀刀闻到了药味儿。

她抬头，一个男人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将药放在桌子上，自然地伸手过来要扶她。

赵刀刀皱了下眉，避开他的手。

那人的神色瞬间有些受伤。

轻声唤道：“刀刀。”

赵刀刀抬起眼睛看着他，这人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仿佛她曾在某处见过，但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

“你……”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你是谁？”

男人不知为何有些激动，靠近了一步。

赵刀刀盯着他，一枚黑色的铜钱从袖间滑落在手心，她用两指夹住。

男人又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带着怀念和感伤，温顺地看着她，“我是赵小刀。”

赵刀刀神色一变，更加谨慎地盯着眼前的人，“赵小刀……”

赵小刀点点头，“刀刀，你还记得吗？你有一把黑刀。”

赵刀刀自然不会忘了，但她的刀已经断了毁了，消失在世间，此刻眼前这个人……

她想起赵小刀提起过自己会变成人这件事。

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赵小刀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应，“我是赵小刀。”

“尚青山剑冢，你遇到了一把黑刀，你们一起走了很远，来到这里。”

他轻轻地诉说，有些甜蜜，有些苦涩。

赵小刀渐渐靠近了赵刀刀，她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看着他，表情无喜无悲。

赵小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忍不住轻轻抱住她。

他的手没有抱实，只是虚拢着，像抱着一团空气，一个梦。他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手，怕靠的太近梦会从怀中溜走，又怕太过远离梦会消散无形。

赵刀刀感觉到了，他的手臂在颤抖。

这个怀抱的气息并不让人讨厌。

赵刀刀卸了几分力，将头靠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