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4)

莫名其妙生出的恐惧化作丝线从心底冒出，缠住他的心脏。

沈玉瞳向前一步。

咣当又是一声。

在恐怖的氛围下就容易想到恐怖的事。

莫名其妙地，沈玉瞳脑海中闪过树林里那只死狗的画面。

朦胧的画面逐渐清晰。

藕节般浮肿的手肘，指甲劈裂血肉模糊的指尖。

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犹如一根钢钉刺激沈玉瞳的神经。

有什么不对……

这种不对劲的感受像是拼图拼错了位置。

那条蜿蜒在泥地里的肢体，看着……怎么那么奇怪。

沈玉瞳摇着脑袋，四周的景象纷纷杂杂。

突然，他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

“狗腿怎么可能会那么长！”

那根本不是狗应有的结构和肤色。

他根本没有看错！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沈玉瞳的的瞳孔骤缩，一阵寒凉自脊背而出，起了一身动物鸡皮疙瘩。

一个惊悚的答案呼之欲出。

埋藏在泥垢下的手掌和手腕是属于人的！

一道惊雷劈过，雨水打在玻璃上，沈玉瞳越想越害怕。

是人？但是他哥为什么要骗他……

“假的吧。不可能的。”沈玉瞳心里发毛，明明那个惊悚的答案已占上峰，但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他哥会骗他。

他在试图宽慰自己。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整合一些错误信息。那肯定……肯定就是一只狗。没错，就是狗。”

沈玉瞳这么说着，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改日挖出来看看，一只死狗还能把我吓成这样，以后说出去都没办法见人。”

他哥怎么可能……

对呀，那可是他哥。

他哥怎么可能……杀人呢。

沈玉瞳转移注意力，他找到声音的来源。

恐惧、怀疑让沈玉瞳烦躁无比。

“什么牛鬼蛇神！也敢把小爷弄得神经兮兮的！”

杂货间的门紧闭，闪烁的灯光钻过门缝映在地面上。

看来杂货间的电路也受了影响。

三更半夜的，一般人都睡了。那这“不一般的人”不是盗贼，就是他哥了。

保险起见，沈玉瞳在门口抄了根棍子，管他是什么东西，来上一棒子就老实了！

沈玉瞳摸到门把手，心脏突突地跳，像是鼓面上的跳珠。

他咬着下嘴唇，棍子架在脖子上，一脚踹得房门翻开一百八十度还带反弹的。

里面的景象没有让他肾上素狂飙，反倒让他呼吸一滞。

杂货间角落的手工桌上有一盏跳闪的台灯。

灯光昏暗，却依旧可以辩清手工桌旁边的人。

那人的身形单薄，在听到有人开门后，僵硬地偏了下头。

直播间内可以看见沈玉染的侧脸。

他的侧颜俊秀优越，却没有让人停下来欣赏的心思。

因为那张脸苍白地似纸，在闪动的光影下，散发着森然的诡异。

“艹，男鬼！”

此时，直播间卡退。

沈玉瞳浑身僵硬，像是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他心中被一个疑问填充，他哥这是怎么了？

第 6 章

手机和铁棍从沈玉瞳手中滑落。

听见动静，沈玉染把头彻底转向对方。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茫茫宇宙，没有任何聚焦。

沈玉瞳走上前去，在沈玉染眼前招了招手。

对方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看不见他。

“哥？哥？”沈玉瞳呼唤了两声。

沈玉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的沈玉染仿佛就是一个有呼吸的仿真人。

他把头僵硬地转回去，继续做手工。

沈玉染手中有一个迷你版的稻草人，在桌子上还放了好多个同样的稻草人。

这是做手工做魔怔了？

沈玉染抓剪刀的手很困难，像是抓娃娃机上的金属爪。

手指扒在剪刀上却握不住，因此剪刀屡次落地，发出咣当的声音。

沈玉瞳心中尽是迷惘，但是见他哥这么困难，他还是主动弯腰拾起剪刀递给他哥。

但他哥没有接。

而是神经兮兮地抬起胳膊看腕表。

他眼神依旧空洞，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腕表上那纤细的指针。

突然，他慌乱起来，抄起剪刀把这些稻草人全部剪烂，丢进稻草堆中，而后逃命般地冲出杂货间。

他的速度很快，沈玉瞳转身后也只在门即将关闭时，看见沈玉染粘泥的脚底板。

……

次日，沈玉瞳在猪圈喂猪。

不知道是不是厌烦的情绪，他感觉猪圈比平时更臭了。

小猪也变得更壮实了，玩命地撞栅栏。

“别撞了，要是再让你们跑了，我就是你们孙子。”

忙里偷闲，他拿起手机刷起短视频来。

手机里现在最火的人就是他哥。

因为昨日的缘故，高颜值男鬼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

多数人都在讨论视频的风格和剧本。

只有沈玉瞳知道，那不是表演。

他哥昨天晚上是真的不正常。

沈玉瞳遥望远方的稻田。

稻田，稻草，稻草人。

稻田里到底有什么？

应该是有什么恶魔，不然他哥为什么欺骗他，不然他哥怎么会表现得跟鬼一样。

欺骗……

当脑中闪现这个词的时候，沈玉瞳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办法相信那就是一只狗。

远处的稻草被割得晃动，勤劳的人在兢兢业业的工作。

沈玉瞳见状，偷偷摸摸地溜进树林。

恶臭依旧像不依不饶的恶鬼一样折磨他的鼻腔。

沈玉瞳强忍着心理不适和生理不适，找到了那个夹杂着稻草略微向下凹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