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阙(3)
而宋宓是谁?不过是戴安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凭着色相得了菀贵妃宠信才坐上西厂提督这位置,她算什么东西?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他想到多种可能性都不理解这秘密宋宓怎么会知道。
他大意了,他小瞧她了。
看着眼前这少年不过二八年华,却如此有魄力,却不得不承认,他这次栽了。
宋宓站起身,低眼看他如丧家之犬,一阵鄙夷,“此前都是于部堂送别人入狱,想是还不知道牢狱是何模样吧?不过很快……你就知道了。”
于胜放弃了挣扎,半仰着头,心中不甘,切齿看她,“宋宓,你残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残害忠良?宋宓低头看他,一脸嘲意,他于胜算什么忠良?不过是踩着他人尸体上位的虚伪小人罢了。
忠良?他也配?
宋宓朝身后挥手,西厂之人领会,即刻将于府内所有人押走出府,直至于胜坐进囚车被押送离开。
胡家女
牢狱之内,地面阴暗潮湿,因终年不见阳光,整个狱内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西厂审问于胜到一半的时候,宋宓进来了。
她虽不是第一次来,却还是不太习惯这股味道。
于胜被绑在柱子上,四肢张开,宋宓用丝巾捂住口鼻嫌弃看了他一眼。
里面的人见到她来赶忙让开,然后搬来一张新的椅子,随行的人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宋宓这才坐下。
“审出什么来了?”
旁人摇头,“从他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此时的于胜俨然已经被用过刑,整个人被鞭打得皮开肉绽,昏过去再被人用水浇醒,以此反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依然没有松口的迹象。
宋宓没了耐心,轻哼一声:“倒是挺嘴硬。”
她手轻轻敲打着椅子把手,“于部堂如今能在这,还得亏了林副郎,若不是他亲自将罪证上奏给皇上,您哪里会成为阶下囚?”
于胜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抬头望了一眼坐着的少女,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宋宓只认为他是垂死挣扎罢了,于是拿出一张纸状来,一字一句念给他听:“成化八年,还在工部任职的于部堂在修建堤坝时就贪污灾银数万两,成化九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银多达万两……”
宋宓一一数念下去,时间数额一一对上。
她念到后面,对方脸色就越惊恐,宋宓仿佛没有看到,继续念下去。
一纸念完,于胜情绪完全不似方才的平稳,他扯动绑在身上的铁链,朝眼前之人大吼:“你说本官贪污?证据呢?证据呢?”
这么些年,世人谁不知道他于胜清廉正直,而她宋宓才是朝中最大的奸佞,滥杀朝臣,该死上千百次,她仅凭手上那张纸状就想告他?
他府里,莫说这数额巨大的银两,就连一个铜板她宋宓都休想搜刮出来。
宋宓冷眼瞧他,僵持许久,直从外进来一人气氛才被打破。
他来到宋宓身边,朝她附耳几句后退到一旁,坐着的少女而后发出一道轻笑。
“你不是要证据吗?不知藏在你后院池子里的十几箱雪花银算不算证据?”
于胜整个人都怔住,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你说什么?不可能……”
那个地方这么隐蔽,他们怎么会找到呢?
于胜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
宋宓勾起唇角,淡淡道:“不得不说于部堂很聪明,知道将赃款密封沉在后院的池子里,我的人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呢!”
“哦,对了。”她往前俯身,给了于胜堪称致命的一击,“这还是林副郎告诉的,若不是他,我恐怕也没那么快找到。”
若说别人背叛于胜还不觉有什么,可林文德不同,他待在于胜身边这么多年,世人皆能看得出来自己同林文德关系匪浅,若是被林文德亲自揭发罪行,世人也只认为是他于胜的错,他如今怎能不气。
于胜一口气顺不上来,加上受了刑,瞠目看着宋宓直接吐出血来。
他自以为自己将脏银藏得很好,却不想还是被宋宓找到,一朝失势落入西厂手里。
他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娃娃损弄于股掌之间。
于胜忽而大笑,似乎要自尽,宋宓厉眼看过去,她身旁的左庭玉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跨步上前捏住于胜下颚,却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从于胜口中流出,他整个人松软下来,左庭玉探了其口息然后朝宋宓摇摇头。
宋宓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凌厉的眼神扫过狱内的每一个角落。
而后,站了起来,冷声询问:“ 负责押解于胜的人是谁?”
两名狱卒当即身跪下,“是属下。”
宋宓仔细打量,发现有些面生,她问:“他进来时,你们没细搜过他身?
不然连他口中毒药都未能发现,服毒自尽这事在她西厂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对于宋宓的威压,两人颤抖地回道:“回督主,搜…搜了。”
搜是搜了,但他们却没仔细搜。
气氛凝滞,一旁的左庭玉在此开了口:“他们刚从锦衣卫那边拨过来的,想是还不知道这边的规矩。”
锦衣卫?宋宓看了那两人一眼。
西厂设立不久,除了首要人员,其余都是从锦衣卫那边拨过来的,到现在已基本定型,不知为何又塞了人进来?
宋宓眼中意味不明,冷着声音问道:“难道锦衣卫堂上官没告诉过你们,犯人一旦进了狱中,上到头发细丝,下到脚趾掌底,都要仔细搜过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