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18)

戚小酒不由得攥紧了袖子，眼中尽是一片幽暗。

春婶再次见到戚小酒这般狠戾意味十足的眼神，不由得背脊发凉，咽了咽口水，扭着胖腰快速转身：“我也就是来知会你们一声，太晚了，我我我先回家了啊！”话音未落便逃难似的冲向自家家门，“砰”的一声合上了院门。

小景见状，抱臂摇了摇头，感叹道：“瞧见没，这才是见到小灾星你时该有的反应。”

“闭嘴！我现在要出去，跟不跟随你！”戚小酒睨了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奔向街道，一步步逼近那阶长桥。

身后的小景皱着眉，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司府，此番来江城，他家公子怎么想不开去了司府那个地方呢！

“小灾星！等等我！”

再生变故

月上柳梢头，司府门前依旧门庭若市。

“四月十六，杜三，被抢二两。”

“拿好。”

“多谢公子，多谢司夫人！”

“下一个，渡边桥头张思！”

“在！”

“你手里排到的号拿过来瞧瞧。”

“这儿呢。”

长长的队伍也不拥挤，耐心有序地领着自个儿先前被前山贼们现今沦为戚醉的小弟们如数偿还的银两布匹。

戚小酒和小景赶到司府门前时，就瞧见了这般与夜色迥异的风景。

小景抚挲着下巴，远远地望着自家公子：“啧啧啧，想不到。”

“想不到想不到。”戚小酒揉了揉额，一眼就找到了站在人群中依旧夺目耀眼的某蓝袍青年。

“算了，咱们回去罢。”小景一脸无语。

戚小酒摆好嫌弃的表情，“同意。”

两人难得一拍即合，转身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摇到桥那边。

似乎察觉到什么，戚醉在人群中赫然抬首，往桥那边望去，桥头被月色点亮的两抹纤细的身影随即落入眼帘，戚醉唇边的笑意倏地敛了敛。

一旁的司府大夫人妆容精致的脸上还在假意逢迎地挤出一丝丝笑容，试图扮演亲民的妇人，奈何眼中对排队领物资的百姓们的两抹嫌恶仍是掩藏不住。

“来来来，都慢慢拿好，回去路上小心些。”司府大夫人正假意惺惺地说这话之际，一旁的戚醉上前，拱袖彬彬有礼道：“夫人，家中还有小妹要照顾，戚某便先行一步了。”

司府大夫人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什么？”

戚醉冷静地直视着她，抿唇微笑，只是笑未及眼底。

见眼前的青年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为何自己背脊骨这般寒凉？见状，司府大夫人原本高傲的心气忽地被什么浇灭，忙扯出一丝笑，讨好道：“行，行罢，戚公子才来江城不久，便一身德才兼备，对孩童一视同仁，兢兢业业教书育人，如今又为江城除暴安良，实乃是江城百姓的福气。既是夜深了，戚公子快些家去照顾戚小姐才是。”

“戚某告退。”戚醉不再多付一丝笑意，转身飞快奔赴那座小桥，挺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司府大夫人瞥了眼身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前山贼们，虽说从良了，但还是彪形大汉，唬得一比，让人平白瘆得慌，索性挥着手帕，敷衍至极：“今日便到这儿了，明早再来！”

见司府大夫人如今脸上连个笑脸也没了，浑身那股子吝啬劲儿又暴露出来。

四下里众百姓对司府大夫人这般反常的德行皆为心知肚明，纷纷炸开了锅。

“若不是为了自家的布帛，谁要来这司府！”

“就是，自从司老爷走了，这司府就是个吸人血的地方！”

“你没瞧见那司府大夫人的一副嘴脸，可把我恶心坏了！”

“既然戚公子将这些物资托付给你司府了，大夫人，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大伙儿连晚饭也不曾吃，便过来排队，如今说散就散算是怎么个回事！”

“对对对对！不散！今晚不拿到物资我们就不走了！”

司府大夫人脸上的肉都气得抖了抖，妆容精致的水粉也掩饰不了她脸上的扭曲皱纹，面目愈发显得可憎。

与此同时，她心中暗悔听了那李老头的话，竟是巴巴地去求那个戚醉，才要到帮忙分发物资这等吃力的苦差事！

原以为拖住那戚醉在这儿，一能洗白自己在江城的臭名，二能借机见到戚醉藏在院中那个小丫头的模样。

如今可倒好，现今物资没发完自个儿脱不了身，还没见到那个小丫头的真面目！

司府大夫人气得浑身冷汗直冒，只好硬着头皮哑着嗓子继续道：“发发发！”

天色微亮。

“那司府大夫人真是吃到了苦头！”

“想在咱们面前做大善人，呵，痴心妄想。”

“你们瞧见没，她的妆都花了，好一副罗剎的面孔。”

“这不就和她的心肠一样丑陋！”

抱着自家的物资的百姓回家的路上絮絮叨叨，忍不住齐声啐了一声：“呸！活该！”

“吱哑——”

戚醉推开院门，脚步略微匆忙，原本打理好的鬓发也散落了几缕在肩上。

院子空荡荡，只有那块圈出来的地长出了许多草药，叶子和长荆正在月光下随着夜风摇曳，泄露了不少药草的清香，萦绕在院中，浮动着一丝静默了良久的寂寥。

不远处有一盏烛火慢慢靠近。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小景如厕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见月光下伫立的自家公子脸色严峻，小景不由得满头疑惑，“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忙碌一天，饿了？”

“小酒呢？”

“她？她才不会和我一样守着夜等你呢，人家到春婶家蹭完晚饭便早早睡了！”小景唇边一撇，不满地控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