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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闻道(135)

作者: 雨霁长安 阅读记录

“呀,漱阳是不是去长主那儿了?”江锦书缓过神,对云内人问道。

云内人点了点头,瞧这时辰,怕是来不及。

江锦书温言道:“云雁,你去送华阳公主的节礼罢。”

余云雁闻之抬首,面上讶然,华阳公主、东昌公主、忠勇王妃是外命妇中地位最高者,历年给这三位送节礼的使者不是甘棠便是漱阳。

如今皇后殿下却说要她去送,其中抬举之意不言而喻。

余云雁攥着裙角,垂首领命。

——

牛车缓缓而至,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车辙印,深深浅浅。

华阳公主宅第,中开正门,有一女史在门口静候。

余云雁推开车门,那女史瞧见从牛车下来的女子,微微蹙眉。

见余云雁带领着内臣捧节礼款款而来,那女史笑道:“公主已然在等你了。”

余云雁点了点头,没等女史引路,便领着内臣继续入内。

——

新岁元日,含元殿大宴。

江锦书身上穿着袆衣,头上的凤冠略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注目于面前的酒盏,举起饮尽。

齐珩侧首注意到她的动作,他拿走酒盏,轻声道:“少喝些。”

桌案之下,衣袖之中,他悄无声息地捉住她的手。

他在她的掌心轻挠几下,她不禁以袖掩面,遮住那张笑靥。

齐珩面带笑意,正身望着前处。

他如玉般的面容上蒙了一层绯红色,稍带醉意。

有眼尖的人儿已然瞧清高台之上帝后二人的小动作,不禁暗暗感慨少年结发,如此浓情蜜意。

江锦书如赌气般抽走他的酒盏,低声轻道:“我不喝,你也不许喝。”

齐珩无奈地笑笑,并不掩饰眼中对她的偏爱与宠溺:“好。”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江锦书眼前不禁打转儿。

她想,或许是这殿中太闷,她又刚饮了酒的缘故。

“外面积雪未化,我陪你去吧。”齐珩道。

江锦书摇了摇头,“宴席之上,没有主事者可不成,你留在殿中吧。”

江式微之语有理,齐珩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

江锦书颔首,离开含元殿。

齐珩手指随意地在桌案上点着,有宗室举杯向他祝颂,他笑笑,重新拿起被江锦书抽走的酒盏,举盏回应,一盏饮尽。

宴席之上有人悄然离开。

齐珩冷瞥一眼那人的衣衫,再饮一盏,只作未见。

外面月亮高悬,树桠交错,月光斑驳地洒落,疏如残雪。

漱阳扶住江锦书,江锦书抚上自己的胸口处,她只觉着那里发闷。

漱阳道:“殿下不舒服,要不让陈奉御来瞧瞧?”

江锦书道:“不必,我大抵就是酒饮得多了些,有些醉。”

“皇后殿下留步。”

江锦书身后传来一淡漠的声音。

第070章 夕死可矣(六)

“皇后殿下留步。”江锦书身后传来一淡漠的声音。

江锦书转身看去, 东昌公主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容:“你先下去。”

她冷瞥一眼漱阳,漱阳迟疑不决。

东昌公主没好气儿道:“怎么,皇后好歹也是吾的女儿, 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见江锦书点点头, 漱阳颔首退下。

凉亭内, 只有东昌公主与江锦书二人。

江锦书垂首低声道:“阿娘。”

东昌公主反笑道:“你还知道叫阿娘。”

“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紫极那位, 怕是忘了我这年老无用的母亲。”

“阿娘生养之恩, 儿断断不敢忘。”

东昌公主微笑, 道:“你是我的骨血,便是忘了,我又怎舍得苛责于你。”

“阿娘。”江锦书跪伏于东昌公主的身侧。

她牵住东昌公主的手,想寻求东昌公主的疼惜与怜爱。

她的头枕在东昌公主的膝上,东昌公主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容、发髻, 犹怀老牛舐犊之情。【1】

“快起来吧, 让人看见中宫皇后跪我一个臣妇,算什么体统?”东昌公主轻拂她的发丝,温声道。

“儿就算是身托紫宫, 尊贵已极,也还是阿娘的女儿。”

“儿承欢于阿娘膝下, 这是儿的本分。”

东昌公主笑道:“你总有这么多说辞。”

江锦书笑笑,只是头中迷蒙,她强忍着面前的眩晕, 身子不禁发晃。

东昌公主看出她的不适,忙道:“你怎么了?”

江锦书无奈抚上额间道:“许是方才酒饮得多了, 不碍事的。”

况且, 因元日大宴,她连日操劳, 睡得不安稳,想必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只是下一刻,江锦书耳边嗡鸣,她实在听不清东昌公主的话语,只直直地倒伏在了东昌公主的身上。

东昌公主抱着她的身子,忙喊道:“漱阳,快叫陈亦过来。”

她轻晃江锦书的身子,面上惊慌,道:“晚晚,晚晚,你别吓阿娘...”

江锦书头晕得很,她只觉着面前一片漆黑,空洞悠远,她好似什么都抓不住般。

江锦书缓缓抬眸,浅粉色的床帐映入眼帘,窗格旁的琉璃灯盏依旧。

东昌公主落座在榻沿,见江锦书转醒,欣喜道:“你总算是醒了。”

而后转头,对陈亦道:“陈奉御,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陈亦正搭着江锦书的脉搏,心里已然有数,却不敢确定,他道:“殿下的月信如何?”

江锦书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了。”

而后她道:“应是没来。”

他再次探着,确认了三遍,方缓缓道:“流利雀啄,是为孕脉,臣恭贺殿下、长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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