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缪斯(159)
被问得烦了,沈流云直接回了句未来三年都不会办展,一副要将外面那些给他唱衰的风言风语坐实了的作派,气得关泓奕一怒之下新签了好几个青年画家来转移精力。
不过,这都不关闻星的事。
赫京前些天降温,他想找一件外套没找到,这才记起自己还留了些东西在从前租的那个房子里,也由此意外得知了那位奇怪的租客究竟是谁。
他都不知道沈流云什么时候改姓周了。
总而言之,他们目前在冷战当中。
如果闻星走出剧院后不是直接坐上了沈流云的车,他们的“冷战”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诚然,闻星发现沈流云瞒着他这件事其实远远不到生气的程度,这只是一个契机,真正让他感到生气的是沈流云上周抱着空酒瓶在工作间的地板上睡了一整晚。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他看来,如今的沈流云或许摸到了一点怎么爱人的诀窍,但在爱自己一事上仍旧一窍不通。
坐上车的瞬间,闻星便注意到了沈流云新染的发色,那头今年新长的黑发又变成了一簇金灿灿的麦堆,向他献上一整个秋天。
闻星的唇角不禁扬了扬,“怎么又染头发了?”
驾驶座上的人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可怜,“想试试换个发色能不能让你心软一点,今晚别再留我独守空房。”
心里分明是雀跃的,闻星面上却不为所动地冷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睡地板吗?”
“真的只是喝醉了。”无奈之下,沈流云只好将早就解释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都怪酒精,不然他怎么会放着六位数的床垫不去睡,而要去又冷又硬的地板?
家里的酒柜为此空了一大半,大多数都被沈流云忍痛送给了连霂。
连霂来拿酒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这瓶满意,那瓶也喜欢,转头就对着闻星谄媚进言:“闻星,我早就觉得你该管管他了。这太爱喝酒是不对,还是放到我酒吧里当镇店之宝比较好。”
对着忍痛割爱的好友,连霂拍了拍对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流云,你放心,这些酒我都不会随便开。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以后还可以来我的酒吧里再看几眼。”
沈流云嘴角抽了抽,不留情面地将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拍开,“我谢谢你。”
闻星于心不忍地插了句嘴:“要不还是收点钱吧。”
听到要收钱的连霂脸色一变,让搬酒的人动作麻利些,自己则脚底抹油般跑得飞快。
“我周三请假了。”
等连霂走后,闻星一边倒水,一边这样告诉沈流云。
沈流云怔了下,假装听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请假做什么?”
闻星朝沈流云看来,目光温和又平静,却令他有些难以招架,躲避一般垂下眼,去看面前的那杯温开水,些微的热气在杯口氤氲着,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不用”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三是他同刘医生约好的复诊日,可能是讳疾忌医的心理在作祟,日子越接近他就越感到焦虑。
闻星与他朝夕共处,自然不会无所察觉。
很多时候,闻星会疑心沈流云的转变其实是从一个极端转移到了另一个极端。
爱不是一味的占有,也并非是一味的奉献。
闻星走到沈流云的身侧,将他垂在颈侧的发尾握在手心,轻声发问:“不是你让我心软的吗?”
沈流云动了动,让自己的脸贴上闻星的掌心,缓缓叹了口气,“又不是要这样的。”
闻星困惑似的歪了下头,“那是怎样的?”
究竟想要怎样的呢?
刘医生也问沈流云这个问题。
但沈流云很难说清自己具体想要的是什么,目光在桌面那个用榫卯结构制作的木雕摆件上停留片刻,从中找到一点模糊的答案:“想要……更稳定、更牢固一点。”
或许是对自己实在缺乏信心,他总是免不了生出会在某一日再度失去闻星的担忧。
要怪就怪连霂上次跑来对他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害他多了些原本没有的危机。
闻星说得对,那些酒是应该收钱。
事实证明沈流云的担忧并非是庸人自扰,他从治疗室出去,见到执意要陪同自己过来的人完全沉浸在了游戏之中,根本没发觉已经到了治疗结束时间。
连一个游戏都能分走闻星的注意,怎么能让他不担心?
他有时候都会怀疑,闻星当初喜欢上他是不是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能够轻松通关?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但当沈流云走近后,有幸见证了闻星第一次靠自己通关Winter的过程,原本想说的抱怨也就因此转为了称赞:“恭喜,看来你今天状态不错。”
闻星将通关页面截了个屏传给自己,这才将手机物归原主,仰起头对沈流云谦虚地笑了下:“也有运气的成分在。”
这么说着,他趁把手机放进沈流云大衣口袋里的动作,顺势牵住了口袋里的那只手,“好运也分你一点。”
被牵住的那一刻,沈流云无疑是高兴的,可是察觉到闻星只牵了一下就准备抽走,情绪又很快转变,眸光幽深得好似即将下雨的海面,暗沉、汹涌。
他捉住那只想要逃开的手,略微不满地啧了一声,“真吝啬。”
就碰了那么一下。
闻星唇角微弯,流露出不太明显的纵容,“那你想怎么样?”
沈流云不说话,只盯着闻星的唇看。
闻星心领神会,在无声的注视中生出些微燥热,睫毛忍不住颤了颤,小声提醒:“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