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他不好骗(288)
“诶我听二位叔说他们准备去你爸妈那儿?”
“下周走。”
李棠明知故问:“你不去?”
“嗯。”
“哎——今少兜兜转转还是折发小身上,多他妈有意思。”李棠斜着看过去,“全部都处理好了吧?”
“嗯。”
“安浩找过去没两天今少就开始部署了。”苏梦说。
李棠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再麻烦也活该,平白无故哪那么多好事儿全让你一人落着,不过话说回来也是绝,还真他妈就你能接下这盘子。”
今见山笑笑:“盘子是不是难听了?”
“现在想想真他妈后悔,早知道十年前就该当个红娘,早早把人送你跟前,我......”
“再往下说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听起来对老娘怨气深重啊。”李棠收了镜子,笑着摇摇头。
“棠棠。”
“嗯?”
“这些年谢了。”
能称为发小当然了解发小,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谢,李棠心脏跟着抽疼了一下。
她缓缓扭头看过去:“他妈游弋上身了?”
“真谢了。”今见山目视前方,“不是拜把子兄弟,也不是大学同学,就只是作为家属。”
李棠鼻子忽然一阵发酸,她转回头:“既然你把自个儿当家属,那也别光口头谢,多少拿点儿实际的东西出来。”
“你说。”
“啧啧啧——凡是和游弋有关的,估计马路上的人都能讹上一讹。”苏梦戳了戳李棠,“好好琢磨琢磨,往死了讹。”
“不用琢磨,现成正好就有。”
李棠清了清嗓,拄着扶手箱凑近今见山:“那个......要不说说,游弋那么个冷冰冰的人,你俩是怎么做.爱的?”
“......”今见山一把推开她的头,“滚蛋。”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游弋不在的这二十多天,今见山把和他在一起的点滴全部想了无数遍,包括李棠提起的这些。
千头万绪化成了无数个蚂蚁啃噬,他就像个瘾君子,浑身血液都在渴求那个人。
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荒芜感仿佛要把他吃的一粒残渣都不剩。
第 133 章
六月十三日。
连续的高温在昨日达到最高峰值,又在半夜急骤下降。
从毛毛细雨变作瓢泼大雨,到了上午又恢复到平静的细雨绵绵。
飞机盘旋在高空,穿云破雾一路向北方驶来。六小时的航程熬着一个人,同时也熬着另外四个人。
明明满是绿意盎然松柏常青,昌山东路却在雨天下沉重的好似透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与世隔绝,或许是因为“昌怀陵园”四个字,又或许是伞下黯然伤神的人群。
停车场上停靠的车辆很多,一色黑将那一点白显得刺目极了,可上面的容貌是笑着的,温和又安详,是位不清楚原因早逝的年轻男子。
小男孩木然地垂着头,两只小手紧紧怀抱骨灰盒,等候的间隙,偶尔用拇指轻轻抚摸盒子的边角。
捧着遗像的女士捏了捏小男孩的肩,小男孩转过身跟在女士身后,朝柏油路的方向缓慢走去。
车厢里很安静,几人目光跟随一行人群,直到那条柏油路上再看不见一个人。
车门发出一声轻响,三人跟着声音齐齐转头看过去。
身着正装的男人没有打伞,两手揣在西裤口袋里慢悠悠往右边走去。
“真的,我他妈憋一路都不敢大喘气。”
“你不是见了要质问么?问啊。”
吕从阳看着背影,撇了撇嘴:“我他妈是看他心情不好暂时放一马。”
“你放心大胆去惹,”李棠说,“但凡跟游弋挂个边儿他都能忍。”
关子洲笑道:“阿阳一直以为是李逵来着。”
“也成,跟我和李泽是本家。”李棠推开车门也下了车。
不做出行动直到期望的人出现,这种绝望又无助被称作等待。
今见山内心并不焦急,也不再计算什么毫秒,可心态却又开始失衡。
他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大脑不听指令,一遍遍去想象游弋捧着骨灰盒或者遗像的模样。
不是一次,不是两次,是三次,而这只是其中一个部分。
游弋经历了三次报丧,三次火化,三次披麻戴孝,再接受三次外人前来吊唁。
一声声“节哀”一一回答,然后也那么走在人群前面,看着怀里仅有的东西,一次次埋进再也无法触及的黑暗里。
潮湿气从每一个缝隙里往上蒸腾,今见山走不动了,他仰起头,片刻后又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想缓口气。
可是肺部死命吸也吸不进氧气,他好疼啊,他的心好疼啊。
游弋该怎么办,他的游弋该怎么办。不管是神还是鬼,能不能告诉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对待他的爱人。
他好恨,他恨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又为什么不告诉他的爱人怎么才能够顺其自然。
他要诅咒,不论是神是鬼是人,他要诅咒他们也亲尝苦难,百倍、千倍。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皮浇灌进身体里,将肃穆的衣服一片片染的更加漆黑。
泥水钻进膝盖打定主意要冻僵骨头,好顺利从外到内割下一块块皮肉。
李棠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无助的今见山,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垂着头,蜷缩地半跪在雨地里,右手使力撑着旁边的树,左手紧紧攥着胸口。
压抑的哭声如一声声凄唳的悲鸣,喉咙深处的乞求撕扯着耳膜,寻不到出处的绝望又刺痛着过路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