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他不好骗(61)
游弋一言不发地看着,似乎用沉默来抵对,或是接受这双眼睛里的恨意。
“被车碾死或者被病折磨死,这些总该要发生在你身上才足够解恨。”
女人慢慢笑了起来,脸上流露出的痛快丝毫不加掩饰的展开给他看。
“既然还不去死,那你在短暂活着的时候千万别忘了一件事。有个人天天盼着你死,咒着你死,恨不得亲手让你死。”
咔嗒——
门自动合拢,里面的帘子晃了晃,遮住最后一点能窥探进去的视线。
花香不知道是什么香,能够让游曳闻到应该是最喜欢的,这足以证明游曳的人生中至少有一个意义。
不过很显然,这一个意义并不够,而游弋清楚的知道,自己甚至于他连意义都算不上。
所以这些话还算是能接受。
她要失望了,他不会死,就算是赖活也要活着,除非像她所期盼的那样。
汽车的剎车片失灵,或是眼瞎看错红绿灯,也可以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恶疾缠身,天灾人祸随便什么,但绝对与选择无关。
强行按捺住情绪,游弋深吸了一口气。
清淡的柑橘味丝丝缕缕合着雪花的冷冽飘来,游弋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思绪退潮,瞳孔慢慢聚焦猛地回过神来。
今见山环抱双臂站在面前,距离他非常近,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好像第一次才看清,原来是非常英俊的。可凌厉的眉间微微拢着,正一言不发地,用一双依旧不讨喜的眼睛端详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不知道要问什么。
游弋掩饰住仓徨,故作镇定地踹进兜里去摸烟。
摸了半天他才发现,原来该死的烟根本没有带出门。
正在犹豫该不该转身离开时,眼前忽然伸来一只宽大的手。
掌心上放着一个黑色打火机和一支黄色滤嘴香烟。
游弋当即断定,这是之前正准备放进嘴里的,或者刚叼上又取下......
不为人知,当然,也不是他在意的事。
游弋伸手接过,咬在唇隙间护着点上,然后把打火机递回去。
吐出烟雾,他颔首:“谢谢。”
“你的脸......”
今见山往后退了退,斜倚着门框,给他这张青紫交加肿起的脸下了定论:“没有冰敷。”
游弋轻轻点头:“忘了。”
今天的雪依旧很大,短短的功夫游弋的头发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
想起昨天的不愉快,今见山只扫了眼,原看回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有点儿充血。”
游弋垂下眼帘狠狠吸了口烟,继续点头。
昨天过了那么精彩的一天,今见山绝对没想到这人会亲自找来。
本来见到人还想揶揄两句,但很明显,现在他们这片方寸地不适合任何调笑。
“找我有事儿?”今见山用一种略带轻松的语气问。
抽烟的动作顿住,游弋皱起眉,一时间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找他。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最后还是今见山朝小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进去等我。”
没有等游弋说行还是不行,今见山转身进了屋子。
小院周围的环境与听雪屋的没有区别,娇艳的四季海棠聚集成片,绿油油的平安树立在其中。
五彩斑斓的玻璃顶被雪覆盖,冰天雪地里开辟了一处温馨清香的世界。
看着玻璃屋里的景色,游弋大脑混沌地抽完手中的烟。
他没有拉开门进去,转身朝不远处的湖面走去。
提着药箱下到院子,今见山随便扫视了一圈,已经确定那人并没有听他的话。
他丝毫不意外,如果那人端坐在小院里才叫奇怪。
既然下都下来了,今见山打算就在院子里睡会儿。昨天胃里折腾了一晚上,基本算是没睡。
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好受点,吃了顿早饭的功夫恶心劲又返上来,连咳带呕的架势差点把张锐凡的起搏器吓失灵。
药箱搁在桌子上,今见山走到旁边的躺椅上躺下,他顺手捞过脚下的毛毯准备闭眼小憩。
眼睛瞌上的前一瞬间,他才注意到停在平台下,那辆没被开走的黑色大物。
今见山皱着眉坐起来,目光在外面的雪天里环视了一圈。
终于,湖边被垂柳遮挡了大半个身子的男人被他发现。
男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冒出头。
寻找片刻,今见山从年少的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很像很像的人。
毋庸置疑,游弋是个有故事的人,这种故事不是一场长久的恋爱分道扬镳。
不是守灯岛猜测的爱而不得,也不是青梅竹马的友谊各奔东西,更不是上司打压郁郁不得志。
因为游弋表现出的性情,本身就不是被这些受阻的类型。因为他对一切都抱有很冷漠的态度。
无所谓公厕的水洗脸刷牙,无所谓停车场合衣入眠,无所谓反复踩踏过的雪浸湿裤子,无所谓白净衣服身染污泥,等等。
这种无所谓代表不在乎,不在乎一切内心之外的东西,却又矜贵高傲的喜怒无常。
可偏偏这种喜怒无常的人,在对待长辈时又极有规矩。
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环境,造就这种处处矛盾的人,今见山觉得自己猜不到又隐约能猜到一点皮毛。
至于为什么会表现出那么......那么难过,他并不想知道,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知道。
盯着远处的背影,今见山很轻地叹了声气,随后躺下,忍痛调转身子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