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102)

周可嘉的目光抖了抖。

她问：“彻底爆发是什么意思？”

钟渊走到桌前，用一蓝一红的杯子，各自倒满水。

然后当着周可嘉的面，把蓝色的那杯倒掉，把红色的灌进去一半，接着换一个大杯子，把两杯只剩一半的水都倒进去，摇晃的浮起泡沫。

他一个字都没说，周可嘉却苍白了脸色。

钟渊试图安慰。

“你也不用太担心，有的担心是刻进骨子里的，忘不掉，例如教养、学识……”

他结巴了一下，很尴尬的说：“喜欢一个人到某种程度，也不会忘记的。”

周可嘉自嘲的笑了。

眼底情绪不明，只偷偷藏匿着。

声音很轻很轻：“挺好，她应该不会忘记我，或者，只是不会忘记周可嘉。”

-当晚，穆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已经长大成人的她又被困在冗黑潮湿的地下室里，目光所及，唯有顶上的一道天窗。

穆橙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仰头望着窗外的暗光。

偶尔有红焰的火光划过。

等了很久，穆橙都没等到记忆中的人来找自己。

她攀上水管道，自己打开了那道天窗。

爬到房顶，穆橙看到了漫天的火光。

火光中，墨绿色旗袍摇曳。

她立于火光中心，身后的火焰疯狂涌窜，将她妖艳的五官衬出几分血腥。

和穆橙记忆里在公司碰到的，巧笑嫣然的周可嘉，简直是两个极端。

穆橙不敢认，可内心深处在吶喊，在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周可嘉。

周可嘉慢慢走近了。

明明穆橙站在高处，却好像被底下的人摁住喉咙，无法动弹。

那双眼睛，冰冷无情，那般令人恐惧。

“穆橙。”

底下的人冷漠的喊她的名字。

“你知道，死在火里的人是谁吗？”

穆橙眉头一紧。

她看向远处的火海，里面火势汹涌，哪儿还看得到半点生机。

周可嘉高傲的扬起头颅。

“是我父亲。”

“那个全天下，最不要脸的男人。”

她的话，像利剑一样，穿透穆橙的脑海。

“啊！”

穆橙捂着脑袋，跪下去。

目光所及，是周可嘉那张妖艳动人，蛊惑人心，却又充斥着寒意的脸。

不对，那不是周可嘉。

周可嘉不会喊她“穆橙”。

颤抖着肩膀，穆橙抬头。

“你是谁？”

被这样问，周可嘉眼底略过失望，但她收敛的极好，冷冰冰的，没让穆橙察觉端倪。

“我是谁？你不是暗恋我很久了吗？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穆橙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她。

“不是。”

“你不是她。”

第88章 嘘

“阿橙？”

亲切的关心从空洞的四周传来，穆橙眼前弥漫的火光渐渐消失。

她抓住那只虚空中伸出的手，像是攥住救命稻草，垂死挣扎。

周可嘉被她的大力吓到，下意识的伸手护住突然惊起的穆橙。

“阿橙，怎么了？”

穆橙惊醒。

这一觉，她睡的满头大汗，脸色比昏迷前还要惨白。

周可嘉温柔拍打她的背脊。

“做噩梦了吗？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

“我……”

穆橙喘着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梦里的，和眼前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分辨的出。

那算是她梦到了周可嘉吗？周可嘉平静的笑笑，“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头有没有好一点？”

后脑的剧烈疼痛已经减弱了。

但穆橙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晃了晃脑袋，强行将那些思绪都抛出去。

“没事了，这是在哪儿？”

四周都是中药的味道。

周可嘉给她拿外套，“在药管，这是钟渊的休息室。”

“哦……”

穆橙套上外衣，慢慢的起来。

她被周可嘉撑着，瞧起来软弱无力的。

很好欺负的样子。

要换做平时，周可嘉会逗逗她，但一想到穆橙梦里可能出现的人不是自己，她就万分沉重，不想说话。

她连问一句梦里的周可嘉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敢。

瞧，多怂。

注意到周可嘉的情绪，穆橙站直身子，有点虚的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在这里陪我太久累着了？”

“没有。”

周可嘉不想骗她。

丢失记忆的人都好好的，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真的很丢人。

周可嘉深吸一口气。

“阿橙，钟渊说你的记忆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可能没办法治疗你，自从你陆陆续续的忘掉过去开始，我就在想，当你彻底遗忘那个人的时候，还会不会喜欢我。”

穆橙没听明白。

她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记忆乱成一团，可她不知道周可嘉说的“那个人”是谁。

“我忘记了谁？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周可嘉看着她，神情纠结。

“阿橙，你喜欢我什么？”

穆橙毫不犹豫的说：“第一眼是漂亮，然后是发现你善良、温柔，我打架你不会斥责我，会帮我解决麻烦，会给我包扎，知道我没吃饭，会故意把我带回家，我要求高，对人不礼貌，这些毛病你从来都不说，我第一次遇到会把我的坏习惯当成闪光点的人。”

“我的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她对我也很好，可是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忘记她让我觉得很难过，你说的是她吗？因为她，你才怀疑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