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55)
“……”
刚要再说,观光车刚好开过物业楼。
旁边便利店招牌泛着淡荧荧的白光。
央仪下意识往那瞥了一眼。
就一眼,物业从后视镜捕捉到,停车:“您要买东西吧?没关系,我在这等着。”
人都热情到这个份上了,央仪只好把包留在车上,“勉为其难”逛进便利店。
门铃声还是那么欢快。
央仪进去张望一圈,又推高墨镜再望一圈,蓦然与一双眼睛对上。
撅着屁股整理货架的店员立正站好,笑眯眯地说:“又来啦?”
很巧,是她上次来还手帕时碰到的那位。
央仪随手拿起一瓶酸奶,装作在看日期,问道:“今天白班吗?”
“是呀!还有俩小时下班!”
两人因着有路周作桥梁,不像普通顾客和店员那样生疏。
央仪看看天色:“晚上还是男生值班?”
“哎!排不开了。”店员幽幽叹着气,“本来俩男生凑合着用,一周能凑满。但是下礼拜起周周不在,排班轮到谁就谁了,只能顶上。”
央仪提取到有用信息,诧异:“不在?是辞职了?”
店员挠挠鼻尖:“是啊!”
多余的就问不到了。
毕竟只是同事关系,工作时间段还各自分开,能交流的话题就那么多。
央仪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总不会是……
孟鹤鸣把人弄走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说不定路周不回消息也是因为他。
央仪咬着酸奶吸管,已经脑补到了孟鹤鸣把支票甩到……他不至于,他那么有涵养,应该是把支票推到对方面前,指节漫不经心地点着,说,离开她。
嘎吱——塑料的酸奶杯被她捏坏了。
就觉得今天早上孟鹤鸣那声轻嗤不对!
那分明就是在讽刺!
央仪愁容满面地走出便利店,被海风扫得差不多的郁气回旋镖似的都扎了回来。这一趟没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多添了烦恼。
现在要怎么办?
孟鹤鸣那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路周的工作先丢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好像挺需要钱的。
观光车缓缓启动,带着竹林清香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步道两旁的自动灌溉系统在浇灌着名贵草木,单单眼前那棵园艺罗汉松都要价值百万。
享受着有钱人世界的寸土寸金,央仪想起了云州大山。在那的几天,连续用水用电都是一种美好愿望。还有路周的家,与那里其他民居一样,古朴老旧,看起来并不富裕。
而后她又想起在山上,方尖儿说起路周那份会所的工作时,男生只是直白地说“赚得多”。
所以,他确实身负重担。
负担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央仪身上。
继酸奶杯,这下吸管也被咬破了。
央仪露出双倍苦恼的神情。不在孟鹤鸣眼皮子底下,她的情绪要充沛许多。观光小车停下时,物业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她冥思苦想满脸愁容的样子。
物业大惊:“我把您开晕车了?”
“没没没。”央仪快速恢复成正常表情,眼睛一瞥,看到步道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她心头一跳,连带着人也纵下车。
把物业吓得不清。
物业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并不知道央仪心里也叨咕了一句。紧接着便是——
完蛋。
帆布包在她手里攥来又攥去,几乎拧成麻绳。走向黑色轿车的那几步艰难到要了命。
央仪边走,边在脑海里排列出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今早孟鹤鸣刚从这出去,这会儿回来必然不是好事。
但是他会先问自己今天去过哪?联系了谁?还是开门见山,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解释她和路周的关系?
央仪不确定,停在车前。
金属漆色倒映出她神色凝滞的脸。好在今天日头烈,出门时她戴了墨镜,宽边镜框足够遮挡情绪的变化。
她似乎料错了,车里并没有人。
央仪抬头张望,刚好看到徐叔从门厅出来。
见到她,徐叔招呼说:“您回来了?”
央仪问他:“孟鹤鸣在楼上?”
“没。”徐叔笑着说,“是孟总让我给您送东西来的。”
孟鹤鸣没提前跟她说过,不过这也正常。
央仪随口问道:“是什么?”
徐叔想了想不知该从何说起,是说自己一大早就收到吩咐去别人家横刀夺爱了,还是说对方死咬着价格不放把事情弄得颇为复杂?
想必央小姐不爱听这些。
他最终还是捡了孟总的原话:“孟总说,是不会谢的花。”
央仪走到楼上才发现起居室多了一幅画。
她停在画前,那是一束静物油画,沉郁的底,温柔的花。丁香安静地斜插在水晶花瓶里,在沉闷深色布景的衬托下,是种柔和又温婉的美。
原来这就是不会败的花。
距离他的承诺过去才一夜。
她放下包,细细观察右下角的签绘。别人说隔行如隔山,要是换个旁的人在这,或许看不出门道来,但央仪本身是画绘本的,一看画风脑子里便会过出画家的名字来。
这一幅,她看了许久。
最后得出结论——临摹得真不错,堪比大家风范。
她拍了张照,发给方尖儿。
方尖儿竖起大拇指:【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画得真好,符合我审美,谁画的?】
央仪回:【真迹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生前创作的最后一批油画之一,但谁临摹的还真不清楚,确实挺厉害的,手法这么好不去创作搞临摹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