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100)
王盛还忙着撇清,汪原心中已经了然,沾墨的笔都变的轻盈不少。
一定就是陆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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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递里是一份京官迁任的文书。
应天府通判的这个缺,定给了陈天水,预计下月来应天府上任。
当今正受盛宠的陈贵妃是这位的亲姐姐,她膝下六皇子如今在朝中正是得势,陈天水这人仗着后台好,行为一贯恣肆。
此次名为被贬,却来了最为富庶的金陵掌要职。单看他身后那个亲侄子六皇子,也知此事并不简单。
他来金陵另有目的。
陆迢回金陵前了解过此人,与风闻一般低劣不堪。
无论此人来做什么,金陵现下归他管,有些麻烦能省则省,眼下便有一桩最急的。
陆迢在工房待了一下午,临下值的时辰。他带着几卷河道图回到官厅。
金陵界内水系发达,河运繁荣,于土地灌溉也是一利。今日之富庶与此脱不开干系。
如今已至六月,端午过后不久,大大小小的汛期便要来了。年年都需做好防汛准备。
招劳工备口粮,修河堤清河道,还有需要提前安置的沙袋,一应下来是笔不小的款项。陆迢还未升上来时摸过里面的浑水,知其有多深。
今年需得快些。
“河道衙门那边我已经派人提前知会,金陵东边的滁河与卫河,王大人,你去着手维护河堤的一应事宜,这两处河堤前年才翻修,不必大动工程。”
“属下知道了,那还有一条菱河呢?”王盛指着画的最为紧密的那张河道图,看了一眼汪原。
菱河是金陵的主河,水量最大,从上游流到金陵,在城中分出了五条支系,汛期水位最高,对金陵的影响也最深。
这才是要紧的那条河,涉及的关隘多,且河堤修在城外,一来一去就要耗费大半个白日。
陆迢拿过菱河的河道图,也看向汪原,“这条由我督办,近几日不回来了,府上的案子便交给你暂为处理。”
汪原有些意外,伸向那张图的手收了回来。
“大人放心。”
陆迢做事喜欢利落,安排下去后便能开始着手,是以熟稔之后,便不太能从这人嘴里听见什么辛苦有劳之类的场面话。
他出了官厅之后,王盛卷了那两卷河道图抱在怀里,扭头对汪原道:“陆大人同我来之前想的很不一样。”
他来之前听说自己的顶头上司才二十二岁,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便以为陆迢是那类凭着家世好便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士族子弟。
因着在单州吃过大亏,他这次打定主意要当一个谄媚滑头的好下属,从前任同僚那处偷学了一肚子的奉承之道。拍马屁的方法也学了不少,结果就用上了那么几回,还没一次灵验过。
陆大人身上也有一股傲气,但他那股傲气是凭着才干沉出来的,并非虚浮之物。凭此来看,又不像个世家贵族里出来的子弟了。
王盛的意思汪原懂,他同样疑过一段时间,“你知道淳德县么?”
淳得县是金陵边上一个不具名的小地方,王盛家里行商,四处都跑,故而有所了解。
“那儿穷得很,地方也不好,整个县都是穷的。早些年我兄长去过一回,那次他亏得最惨,时常念叨。只后来听说又好了些。”
汪原点点头,说道:“陆大人曾在那边当过两年的知县。”
王盛听后咂舌,满脸震惊。
这样的家世到那种地方去两年?要是轮到自己,他宁可回去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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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不知明日要出城一事,赵望凭着今早的情况也明白,应当直接回国公府。
这回要在城外住上一段时日,要带的物件都交松书收拾出来。
陆迢换下了官服,松书在一旁道:“大爷,夫人刚去了老太太那边,应还要待上一段时间。”
陆迢颔首,稍顷便出了院子。
去到安正堂时,里面的人正在看茶。给老太太和永安郡主各行过礼,陆迢在下首坐了下来。
他说完要在城外住上几日,梅香也重新泡好了一杯茶。
“这是公务,你自当好好去办。只是端阳节没多久了,也别光顾着忙,过节记得回来一趟,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有样。”
老太太的话,梅香向来听得仔细,这个团圆暗含深意,定是指老爷端阳节要回来。
她光顾着耳朵,松懈了手下。
一杯热茶全泼在了陆迢手上,茶盏摔碎在地时还冒着滚滚热气。一干人瞬时沸了起来,急切的说话声此起彼伏。
寻药膏的寻药膏,接凉水的接凉水,地上的碎瓷也来了人去收拾。
一堂的人里最为镇定的反倒是陆迢和他母亲。
永安郡主扶住急着要走过去看的老太太,“母亲,你别担心,他又不是小姑娘。”
老太太仍皱着眉,听见这话不太高兴,“那水是刚起的沸水,皮厚也不经这么烫。”
陆迢已经掀起月白宽袖,见状自己走了过去,“母亲说的是,祖母,我当真无事。”
他一面说,一面将那赤着的半截小臂送到两人眼前。那茶虽然冒出来的热气多,却不算太烫,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三人目光一齐落下的那刻,脸色也跟着一齐沉了下去——
那截赤着的手臂上最红的还不是被热茶烫过的地方,而是五个弯弯的指甲印。
他昨夜没回府去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拜秦霁所赐,面前两道目光一起摄过来时,陆迢终于在人生的第二十二年知晓了“尴尬”二字究竟是何种体会。
昨夜秦霁掐得用力,却感受不到丁点疼,原因便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