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朝夕》(24)

夜里的风有些凉，江晓夕缩了缩脖子，把外套脱下来，给一旁衣着单薄的齐朝披上。

“不用。”

齐朝口气生硬，把衣服扯下来，扔在一边，像是在和他赌气。

江晓夕的心沉了下去，看着齐朝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尽管有些难过，江晓夕还是拿了碘伏和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齐朝又要躲开，江晓夕没忍住，抬头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叫了他的名字。

“齐朝……”

“不要乱动……”

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齐朝别开了眼看向别处，顺从的不再抗拒，由着江晓夕操作。

消完毒后，他用纱布包住齐朝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胳膊，感觉有很强的凸起感，似乎是伤疤。

借着头顶的灯光，江晓夕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臂，一排触目惊心的伤痕映入眼帘，江晓夕心里咯噔一下，只觉诧异。

齐朝察觉到他审视而又询问的目光，迅速推开了他的手，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的小臂，站起来拍拍身后的土。

“回家吧。”

齐朝伸出另一只手，对着仰头望着他的江晓夕说。

江晓夕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好。”

……

两人上了楼，齐朝坐下来，身上已经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没有再露出胳膊。

两人坐着，相顾无言，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江晓夕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

“你手臂上的伤……”江晓夕大概猜到了原因，“我能看看吗？”

尽管这很不礼貌，但他不想装作无事发生。

齐朝一言不发，犹豫着。

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缓慢脱掉外套，露出狰狞狭长的伤疤来。

“很疼吧？”

江晓夕小心翼翼的把手搭上去，那种感觉仿佛一下一下钉在他的心上，江晓夕有些喘不上气。

齐朝别过头，没有看见江晓夕渐渐发红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

江晓夕抬眼望着他，滚烫的泪水落下来，落在齐朝胳膊上，似乎比曾经的伤害还要让人痛楚。

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江晓夕的脸上满是心疼。

齐朝似乎已经被困在回忆中许多年了。

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逝去的人也永远回不来了，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告别过去，然后在平凡的日子里尽力找寻希望，生者远比死者痛苦。

希望和自由相比，哪一个更飘渺呢？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齐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

江晓夕心头一颤。

这些事齐朝都藏在心底最深处，谁都不曾倾诉。

那些漫长又无助的夜晚，独自一人是如何度过的呢？

齐朝睡着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江晓夕一个人躺在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睡，他睁着眼望着破旧的天花板，思绪繁杂。

他和齐朝不一样，他不想被困在回忆里，他独自艰难的走了这么久，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如果事事都去追究个所以然，还怎么过自己的生活。

怨恨和难过肯定会有，但总好过停滞不前。曾经，他所憧憬的未来，是不想变成任何人的羁绊，也不想有任何人成为他的羁绊。

但齐朝是例外，也是他藏在心里小心翼翼无法割舍的情感，明知没有结果，还一往无前，他没有这个勇气，只能顺其自然，走到最后一定会有一个结局，不论是好是坏。

任我自生自灭

下课的铃声一响，众人如刚出笼的鸟儿一般冲了出去。江晓夕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书包，他拉开窗帘一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细雨。

江晓夕没有带伞的习惯，他喜欢淋雨。在雨中独自漫步，有种与世隔绝，享受自由的感觉。

他喜欢雨刚落下，打湿空气中尘埃的味道，所以打算在回家的路上好好感受一下。

江晓夕带上卫衣的帽子，慢慢走着，街上的人熙熙攘攘，都与他无关，这一刻他只是自己，而不是一个整天在学校里有着表演人格的透明人。

活着好累，但也充满希望。善与恶并存，爱与恨同生，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带着似真似假的美好，给人光芒，又让人沉沦……

江晓夕在校门口看见了阿沅，他骑着一辆机车，手里抱着头盔，像是在等人。

阿沅望见江晓夕后，向他挥起了手。

江晓夕有些疑惑，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等你啊，我哥把我的舞蹈培训班退了，我待在家无聊，就来找你了。”他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还要写作业，没时间陪你玩。”江晓夕摆摆手，打算回家。

“别啊”，阿沅拦住江晓夕，把头盔往他手里一塞，“带你去兜风，怎么样？”

江晓夕犹豫了一下，他还从没坐过机车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好吧。”他把头盔戴上，对阿沅说。

阿沅载着江晓夕，两人沿着环城路奔驰，江晓夕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自由。

截然不同的个体，浑身散发着自由肆意的气息，这对江晓夕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并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阿沅以为他不开心，提议道：“请你喝饮料，我二哥的店里什么都有。”

说完后他立即行动，载着阿沅来到一家酒吧门口。

江晓夕定睛一看，是齐朝工作的地方，没想到这家酒吧是阿沅二哥开的。

阿沅轻车熟路的领着江晓夕来到前台。

“阿沅，你来了。”前台工作的女生亲切的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