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朝夕》(27)

“齐朝，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晓夕满脸悲伤，痛苦的问道。

见齐朝一脸懵，江晓夕急切的说着：“我是江晓夕啊，我们一起……在清河镇……”

“可是……你说的，我都不记得。”

齐朝略带抱歉。

江晓夕哭的很厉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仿佛眼前的人是他此生挚爱，不久就要死去……

“你说，要带我离开，去春城，去看蓝花楹。”

“我们坐上绿皮火车，可是没有到达终点。”

“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跟你走的。”

江晓夕哭的浑身颤抖。

齐朝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抱住了他，安慰道：“没事的，没事……”

好半天，江晓夕才停止哭泣，他哭了多久，他们就抱了多久。

江晓夕拉过齐朝的胳膊，把衣服弄上去。

一条五彩绳赫然出现在眼前。

上面有明显磨损的痕迹，显然是戴了许久的。

江晓夕又把自己胳膊上那条五彩绳亮出来，给齐朝看。

齐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他真的将一切都忘了。

“不管你记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是你，就好。”

风吹过，吹起江晓夕脸上的泪……

你就这么担心我？

齐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混乱一片，破碎，荒诞，离奇，空虚。

有小时候一家人去游乐场的场景，转眼却满是鲜血，母亲躺在血泊里，无助的看着他，他想要牵着她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接着是一条黑暗湍急的河流，他在河里挣扎，岸上全是人，却都笑着，无视他的呼救，甚至其中还有他的父亲，那个小三，小三的儿子，他们三人笑的最猖狂，齐朝快要被水淹没了，岸边的父亲突然抄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朝他扔过来，齐朝吓得闭上了眼……

场景转换到清河镇，他从青鹤古镇街道那头看到了江晓夕，他迎上去，想要搭话，却得到了一朵玫瑰。

他带着前世的记忆，他知道，那是他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的人。

他把玫瑰埋在了去往春城的那条路上。

他带着母亲的骨灰盒，沿着铁轨向上走。

那天雨下的很大，他撑着伞，像是有预谋似的再次与江晓夕邂逅。

他看着一无所知的他，想要靠近却不敢。

他走进树林，去看落叶，他却在身后惊慌如小鹿，以为他轻生。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我认为是重逢，他却以为是初遇，我知道他的一切，却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重新相识。

但这似乎更有趣了，齐朝选择留下来，又因为暴雨的到来不得不带他走，而这正是他所渴求的：自由……

他逆天改命，和山神做了交易。

用剩余的阳寿换他一条命。

可江晓夕有留恋，他不愿抛弃一切和他离开。

他没有勉强，却深知自己的命数并不会改变，因为江晓夕不会死，他会长大，成为一个很好的大人。

而自己……

齐朝抱着骨灰盒踮起脚，远处山坡上的奈何茶舍如同影子一般浮现……

他放下骨灰盒，像去看落叶一般从容，慢慢走向铁轨。

他躺在上面，静静等待命运的到来。

列车载着希望，轰隆作响，飞驰而过，碾碎了所有过往，朝下一站奔去……

噩梦，惊醒，齐朝满身是汗，心悸的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坐在猫窝旁边，那猫窝还是他自己搭的。

他头痛欲裂，脑袋昏昏沉沉的，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窗外的天气阴郁，看着像是要下雨。

病房里却十分热闹。

齐朝坐起来，扭过头，病床旁边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也是外伤，不同的是在他四周围了许多人，有父母，姐姐，舅舅，以及来看望的几个亲戚，再看看自己这边，冷清异常，只有他一个人。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察看，齐朝收回羡慕的目光，重新躺好。

他顺着护士来的方向看去，忽的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那人提着一袋水果走到床前，竟是白姝。

齐朝急忙又坐起来，问道： “白姝，你怎么来了？”

白姝放下水果，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本来我想告诉你不用帮我去要钱了，但是打你电话打不通，问了江晓夕才知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

“对不起……”

“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去的。”白姝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双手不安的放在膝盖上。

齐朝连忙解释道：“和你没关系，真的。”

“毕竟我答应了你，就一定要做到。”

齐朝费力的从衣服口袋里翻出要来的钱，递给她。

白姝抹了抹眼泪，接过来，说：“这些钱给你交医药费吧，我不能收。”

齐朝摇摇头：“已经交过了。”

“没事，你拿着用吧。”

眼看白姝又要拒绝，齐朝假装生气，威胁道：“如果你不收，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白姝这才收下。

“江晓夕他……”齐朝忍了好久，试探着问，“你问他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怎么了？”白姝疑惑道。

“没事。”齐朝的眼眉垂下来。

他以为他会来看来，但他没来。

“你父母呢？”白姝看了看四周，问道。

齐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在忙。”

“那我留下陪你吧。”白姝主动提议。

“不用。”齐朝立马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