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朝夕》(29)

他松开手，伸了个懒腰，右手按了按头上的纱布，眼睛始终注视着江晓夕。

“你在说你自己吗？”江晓夕怼了一句，坐起身来。

齐朝怕江晓夕真的生气，于是收了笑脸。

傍晚很快降临，街灯一盏一盏亮起。

齐朝在厨房忙活，传来叮叮哐哐的声响。

江晓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有种浸身于人间烟火气之中的宁静。

不一会儿，齐朝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在江晓夕旁边坐下来。

“吃吧。”

江晓夕看了他一眼，感觉十分不真实。

“看什么呢？”

齐朝用筷子头轻轻敲了敲他的头。

“没有。”

江晓夕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不咸不谈，刚刚好。

“怎么样？”齐朝急不可耐的问道。

“嗯。”江晓夕重重点点头，表示认可。

齐朝笑了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迅速放下嘴角。

江晓夕觉得陌生，印象里齐朝好像很少笑，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江晓夕暗自低下头浅笑，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了。

两个人默默吃完后，江晓夕自觉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齐朝没有拦他，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去阳台。

尽管是在通风的地方，但隐隐约约的烟味还是飘进了江晓夕的鼻子。

他的手指浸在冰冷的水里，心脏有些难受。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他知道是齐朝进来了，可是没有转头。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冷风和烟草的味道。

直到齐朝手碰到他的耳垂，大概是想逗逗他，但江晓夕却迅速躲开了。

“齐朝……你……别……”

江晓夕惊慌失措。

“很敏感吗？”

齐朝的手臂悬在空中。

“我……”

江晓夕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齐朝抱臂，盯着锅边沉思。

“江晓夕……”

“嗯？”

“你今晚能留下来吗？”

他抬起头问，语气里带有央求。

江晓夕心里响了一声惊雷。

他感觉此刻的氛围有点怪，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齐朝……”

江晓夕还没说什么，就被齐朝打断了。

他怕被拒绝。

齐朝的语气特别委屈，江晓夕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没有再找理由离开。

齐朝又开始发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晓夕坐在地毯上，翻看着齐朝的课本。

齐朝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看着面前江晓夕的背影，然后又安心入睡。

天已经完全黑了，江晓夕叫齐朝起来吃药。

齐朝从迷蒙中艰难的睁开眼，额头都是汗珠。

“不想吃。”他说。

江晓夕没有强求，把杯子给他，然后去放书包的地方拿体温计，一下一下甩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晓夕转过头，齐朝卷着被子爬下床，在地毯上坐下来。

“你别冻着了，本来就发着烧呢。”江晓夕忙去拦他。

齐朝坐定，摇摇头：“睡得太久，不想躺着了。”

他伸出手，拉着江晓夕也坐下。

齐朝脸色苍白，闭上眼，把头靠在江晓夕肩膀上。

江晓夕手里紧紧攥着体温计，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深怕惊扰了他。

阳台的窗子有点透风，齐朝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西北九月的天气，他穿的这样单薄，还生着病。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江晓夕觉得此刻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只能感觉到身旁齐朝的呼吸声。

“江晓夕，我想我妈了。”他仍闭着眼，却突然说了这句话。

江晓夕很想说点什么，但他不会安慰人，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要是她还在就好了。”

“嗯。”

江晓夕应了一声，转头盯着齐朝的脸看。

齐朝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睛，这次江晓夕竟没有避开。

齐朝把被子张开，把江晓夕也裹进去，他的头埋在江晓夕肩颈处，左臂几乎抱住了他半个身子。

“齐朝……”

“别说话，让我安静靠一会儿。”

于是江晓夕不再出声，也合上眼。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你不懂……

第二天早上，在闹铃响之前，江晓夕就因为生物钟醒了过来。他起身向右看，齐朝睡的正酣，他不忍叫醒他，于是先去洗漱。

等他洗完，齐朝还没醒，他摇了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语。

“齐朝，你感觉怎么样？”

“我先去学校了，你记得喝药。”

江晓夕简直比他父母还要操心。

“等等我。”他挣扎着起来。

“我也要去学校。”

江晓夕没有劝他，而是给他量了最后一次体温。

等待的期间，齐朝快速的洗漱完，两人吃了早餐。

“烧退了。”江晓夕看着体温计说。

“好。”

两人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就急匆匆的背起书包。

六点半两人准时出门，因为七点就要开始早读了。

齐朝先下楼去取自行车，江晓夕返回去拿忘记了的药。

齐朝站在马路边等江晓夕。

赵佳茹骑着自行车经过。

“哎，齐朝，你怎么在这儿？”她突然看见齐朝，停下来，惊奇而又欣喜的问。

齐朝的头还有点迷糊，嘴跟不上脑子，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正要开口，江晓夕气喘吁吁的拿着药袋出来了。

一起的，还有他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