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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死对头养成了男外室(146)

作者: 丛温 阅读记录

此时, 上阳郡内某地正下着瓢泼大雨。

三辆马车紧挨着停在一片树冠下,侍卫们也全都站在树下躲雨。

陆敬祯是被一道惊雷惊醒的。

车内光线昏暗,车外是铺天盖地的哗哗雨声, 凉风从半掀车帘钻入,引得人一阵哆嗦。

他拢着披风坐起身:“东烟。”

“公子。”东烟穿着蓑衣站在车外,怕漏风进去,没掀车帘, “您醒了?”

他蹙眉应了声:“到哪里了?”

“距离昌州城还有二十多里地,雨太大了, 怕赶路危险, 便在此等雨停。”东烟又道,“大人们都睡着呢, 公子再睡一会?”

陆敬祯表面上是以巡察御史身份替天子巡查,实则是为了律法改制一事, 自然他和李惟说的是暗中替他找剑, 但他其实根本没打算找那把剑,他也不必找。

这次出来他从刑部和御史台挑了几个人,全是这些年培养起来的自己人, 半个多月以来, 光是上阳郡他们走访过的府衙案卷归纳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各个衙门不仅卷宗数量庞大,其中判决的参差不齐、混乱无序更是惊呆众人。

一部律法的改进完善,比陆敬祯想象的还要难。

眼下这些还不是最困难的,等他走访完, 整理归纳好所有典型案例, 再拟出法条,面对皇室宗亲和世家大族时, 才是最困难的时候。

届时李惟,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学生,真的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吗?

连日下来,所有人都已累极,只要是在行进路上,大多都在睡觉休息。

这事陆敬祯原先没打算自己亲自来,但李惟告诉他定乾坤丢失之后……

“夫君醒了?”辛衣舒轻掀了帘子,将蓑衣脱在外,径直跳上车来,又抖去肩上的水珠才弯腰入内,“林子里有野果,味道还不错,夫君也尝尝?”

她不由分说往陆敬祯手里塞了一个。

果子沾着雨水,有些冰凉。

陆敬祯下意识缩了下手,拧住眉心不语。

辛衣舒从窗帘递了两个出去给东烟,回眸看过来,“说了多少次,切勿忧思忧虑。”她伸手去揉他紧蹙的眉心,“身上的伤才养好……”

陆敬祯本能往后仰:“窈娘!”

辛衣舒的手略一空垂,不禁莞尔,都说陆大人是疼惜夫人至极,这才到哪儿都请旨带着她。

疼惜个鬼,出来这么多天了,她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挨着。

她识趣收回手,坐到了他对面,轻声道:“不碰就不碰,那你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路她都感觉得出他心思很重。

陆敬祯垂下目光,盯着手里红透的野果出了神。

他从前以为父亲辅佐先太子,而他辅佐先太子胞弟是理所应当,毕竟和先太子政见相左的是先帝,不是今上。

可今上手里没有定乾坤。

先太子至死都没将定乾坤拿出来,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信不过……

或者说,是他不愿将定乾坤交给太后,因为和他政见相左的不止是先帝,还有太后。他知道太后教养的下任太子、未来的天子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陆敬祯的手轻颤了下,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东烟。”

“公子。”东烟的声音近了些。

陆敬祯隔着车帘问:“无为宗相信陛下能推行新法吗?”

东烟的声音不卑不亢:“无为宗信的是公子。”

陆敬祯自嘲一笑,他抬手轻按住衣襟,指腹能轻易感受到胸口的锦囊。他把郡主写给他的婚书装在里面,却再也没有勇气看一眼了。

他从前便是这样稀里糊涂地为天家尽忠,把郡主和豫北侯府赶尽杀绝。

辛衣舒被他笑得心里发怵,果子沾上的水渍在她衣袍上晕开一片,她忘了去擦,小心翼翼看向面前的人:“夫君?”

外头,雨声渐弱。

陆敬祯收住心思,低声道:“传令下去,赶路吧。”

“是。”

东烟的步子远了。

辛衣舒看他轻阖上眼,想了想,还是便小声问:“那些尾巴还跟着,真不处理下?”

陆敬祯应声。

那些都是郡主的人,郡主想监视他,他便让她监视。

-

沈嘉禾这次刚回雍州,压的军务多,没日没夜忙了两日,这一觉就睡过了头。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影在床前晃动。

她哼了声,便觉脸颊贴上温柔的手,接着有人俯身轻问:“醒了?”

是母亲的声音!

沈嘉禾倏地睁眼,果然就见王氏笑盈盈坐在床边望着她。

“你平日里都是这样懈怠军务的?”话虽这么说,但王氏言语间并无丝毫责怪,满满都是对她的思念。

“娘!”沈嘉禾哽咽抱住王氏,一年没见母亲,总觉得她发鬓的白发又多了些,眼尾的皱纹也更深了。

“好了,堂堂一个将军,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王氏回抱了下沈嘉禾,掩不住的哽咽了下。

“您何时到的?怎么不叫醒我?”沈嘉禾说着,利落起身穿衣。

王氏望着她笑:“到了快一个时辰了,只是进了营地同这个打招呼同那个打招呼,到你这儿也就一炷香之前。你玉妈妈也来了,和成安在外头说话呢,他们母子也许久不见了。”

沈嘉禾一听玉妈妈来了,忙道:“在外头说什么,叫他们进来说话,都是自己人。”

徐管家和玉妈妈夫妇并不知道沈嘉禾的身份,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等玉妈妈进来她都穿好衣服了。

王氏见沈嘉禾要出去叫人,忙拉住她:“现下叫他们进来不方便,她同成安说婚事呢,孩子大了,做父母的最操心的就是你们的终身大事……”说到此,王氏的话语微顿,她的嘴唇动了动,“娘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