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死对头养成了男外室(4)
偏偏没有任何人质疑,这说明什么?!
他踉跄跪在沈嘉禾面前,颤声道:“郡主,我来救你。”
她眼底似有震惊,但也只是短短一瞬。
狂风卷起一地尘埃,风迷了人眼,她望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时辰到,他被人强行拉开。
读书人的满腹经纶、雄韬伟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可笑,他甚至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手腕颤抖无力,手中的长刀不堪重负,终于咣当落地。
郡主鲜血溅满他的脸,他睁着眼,一时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从哪里来,又要往里去。
美人头颅滚落在脚边,微张口中是一截割断的舌根。
她早已口不能言,无法申辩。
郡主身死次日,天子论功行赏,陆敬祯成了安国公,天子意欲将平阳公主下嫁。
大婚当天,亦是豫北侯府老弱妇孺流放之日。
他让人卸了马车,跌跌撞撞骑马追去,他从马上跌落数次,连流放队伍都没遇到,简直可笑至极。
他徒步追了整整十日,依旧不见踪迹,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路上。
救下他的是一位不入世的道士。
他没回郢京,跟着那位道士去了那个寂寂无名的宗门。
他在那修习六年,他要亲自接回将军夫人和小世子,归还豫北侯府所有光辉荣耀,再去郡主墓前以死谢罪。
床尾的炭火发出噼啪声响,火星四溅。
定定盯着床顶的青年似终于缓缓回过神,白玉面容附着大片冷汗,发梢挂着分明汗珠,发鬓脖颈一片黏腻,那颗藏匿于胸膛的心脏正疯狂跳动。
是梦吗?
大概是个梦。
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惨烈,即便在梦醒后的此刻,内心惊惧仍未消退。
高热带来的无力俱已消散,虚软身体里却像是涌过磅礴之力,奔腾延绵之势不减,室内炭火熏香交织,连漂浮在空气里的混杂药味都显得周遭无比烦闷,令人呼吸不顺。
陆敬祯本能将手掌一翻,只听“吱呀”一声,前方紧闭窗户瞬间半开。
清风裹着清凉送入内室,直扑面额,顿时吹散陆敬祯脑中混沌。
他猛地撑坐起,眸子微缩凝看向轻薄手掌,他此刻正感受到的这股自丹田处源源不断往他周身脉络的……真气?
被内力震开的窗户正在风中来回摇曳,陆敬祯的呼吸顿住。
他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第03章 来之不拒
年关将至,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
雍州这几天成日飘着小雪,沈嘉禾无事便喜欢独自坐在城楼上,远远望着前方山河,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
安静下来她总会想起以前,父王为了历练世子,沈慕禾很小就随父出入军营。沈嘉禾不服气,也总要跟着,遇到父母不许,她便使人支走沈慕禾,绑他骗他,然后装成哥哥的样子跟着父王出门。
她成功过许多次,总能以假乱真,以至于父王走后,哥哥病重,她出面代替哥哥出入军营无人怀疑。
哥哥养病那些年岁里,一直是她守着大周边关要塞,也曾击退过辽兵无数次。
直到四年前,成德三十七年,先帝突然要给她赐婚。
哥哥连夜赶往漳州,秘密将她换回豫北去,说他的病已经大好,边疆之事从此不必她再操心。
她信了。
哥哥明明看起来已经好了。
那夜更深露重,哥哥解下披风仔细给她系上:“娘亲自缝的,很暖和吧?我的嘉禾本该同京城那些贵女一般娇养长大,这双手本不该握剑挽缰……现下好了,以后也不会了。”
哥哥的手很温暖,他总是这样温柔,哪怕她无数次胡闹过,他从不曾同她生气。
她的哥哥明明也不过大他一个时辰啊。
风雪渐盛,十丈开外俱是一片朦胧雪雾,叫人看不真切。
沈嘉禾的眼睛酸涩,她努力睁大眼睛向前远眺。
四年前,雍州城外还是大周疆土。
如今,却已是关外之地。
沈嘉禾刚回豫北,辽兵就对漳州发兵。
当年漳州之战,周兵不战而退。
漳州一丢,永泰两城在短短半月内沦陷。
尽管后来她回来力挽狂澜守住了雍州,逼退辽人,这些年朝野依旧有沈慕禾通敌卖国的谣言流传。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沈嘉禾喃喃。
没有人回答她。
耳畔只有北风肆虐呼啸。
“将军!”青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接着,一件厚重银狐大氅落在沈嘉禾肩头,一瞬驱散周身寒气。青梧扶着沈嘉禾的肩往前凑,“我猜你就在这里!营地过冬的辎重刚到,夫人专程让人捎带给你也送了不少东西来!暖和吧,夫人亲手缝的!”
沈嘉禾将狐氅轻拢,起身笑道:“我夫人的女红放眼整个大周无人出其右,倒是你这个通房丫头床上功夫不行,手上功夫也一言难尽,干脆收拾收拾,开年回去得了。”
青梧平时同沈嘉禾玩笑惯了,没把她的话放心上,扯着她的衣袖道:“我哪能同夫人相比?快些回去吧,夫人给你写了家书呢。”
沈嘉禾一听家书,心头热了:“嗯。”
家书一如既往温婉简略,每次光是看到易璃音的这手漂亮小楷都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信中简略诉说着家中如常,亦不乏有一位妻子对夫君的延绵思念之情。
沈嘉禾阅闭便让青梧研墨回了信,同往常般与“夫人”互诉家常思念。
青梧趴在案前托着腮:“世人看将军同夫人,大约无不歆羡吧?年少相识,相恋数载,将军予夫人生无二色的承诺,夫人亦只倾心于将军一人,就连我这个通房丫头,营里也都知晓不过是个摆设。只我对将军一厢情愿,将军从未同我做过越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