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战争(14)
我遏制住怒气,缓缓道:“我不知道,陛下。也许只是一种‘仁爱’?就像您热爱所有子民那样。”
“呵呵,”皇帝笑了一阵,“看来我也应该将你置于姝儿之前了。”
我不做声。
“你是不是对南境很了解?”
“是的,陛下。”
皇帝颔首,盯着我的眼睛:“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忠?”
我攥拳。
“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忠,帮我夺回皇位,”皇帝有些不耐烦,“事成之后,我会将南境守护、奔流城公爵的爵位授予你。”
“如果我拒绝呢?”
皇帝浅笑:“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我还要留着你当人质呢。不过嘛……我也要给罗宿一些警告。第一周,我会砍掉你的右脚打包送给他,第二周当然是左脚……如果还不投降,那就一周一手,然后就是肾脏、肝……”
我打了个寒颤。
“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别无选择,单膝下跪:“愿为陛下你效劳。”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受不了了。
当晚,我打算趁着夜色逃走。
皇帝大摆筵席,篝火冲天。人人都能分一杯酒。美酒下肚,人就微醺。谢奕更凭借巧舌如簧和幽默风趣,得皇帝宠爱。
我披着斗篷,孤身骑马奔入漆黑的树林。流星在树丛间为我引路。
我能听见它的翅膀扫过树叶,扑腾出风声。
“我要回到父亲的身边去,与他并肩作战,”我忐忑不安又激动不已,“我会成为父亲的左右手,就像从前那样。”
“还有罗兰,也许他会认可我。”
忽然,流星尖锐的鸣叫提醒我有人埋伏。
我当即给火枪上膛,指着不知名的黑暗。
“罗柏,是我。”将军走出来。
“你是来捉我回去的吗?”我以火枪指着他模糊的脑袋,冷冷道。
“我的确是来带你回去,但不是‘捉’,”将军道,“我没有带任何武器。”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头。”我仍然没有放下枪。
将军道:“罗宿注定会输。他只有整个南境,皇帝却有多国的联军。你没必要将自己绑在一条注定会沉没的船上。”
“那我更要回到父亲的身边。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陷入绝境。”
“就算你回去,单枪匹马,改变不了结局。”
“所以我就要效忠他的敌人?父亲大人于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见利忘义?”我怒不可遏。
“难道你觉得,公爵会希望你一事无成,甚至被牵连,受死吗?”
“我不怕死。”我脱口而出。
“难道公爵希望你死吗?他只会愧疚、自责、痛苦到无以复加。想一想他是多么疼爱你。想一想,一但你受到牵连,对他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陷入沉思。我自记事起,就在父亲身边长大。父亲很疼爱我,为我请最好的家教老师,为我购买最温顺的小马驹,为我订制最华美的服饰……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罗兰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我不会背叛他。”
“你留在这儿,不仅不是背叛公爵,反而是为他考量。”
“怎么说?”我放下枪。
“公爵战败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怎样将损失减少到最小。今天,皇帝已经许诺你公爵爵位了,对吧?”
“他可能言而无信。”
“不,皇帝陛下一诺千金,在军事上他更不会马虎。胜利之后,他绝对会封赏你。”
“难道我要吃父亲的人血馒头吗?我留在这儿,也只会成为父亲的掣肘。”
“你留在皇帝身边,胜利后获封,还能撑起罗家摇摇欲坠的门楣。若奔流城公爵的爵位落在别人手里,罗家该怎么办?罗兰和罗鸢该怎么办?”
“罗兰……”
“叛贼之子,若无庇护,必死无疑。若你为公爵,还能为他求一线生机。”
我的礼物?
罗兰的视角
新年伊始,父亲回到了京城。
我和罗鸢默契地没有过多询问战况。
我们坐在一起,享用美食,于沉默中听厚雪压松枝。我切了块鳗鱼肉,递给罗鸢。
“谢谢你,哥哥,”罗鸢莞尔一笑,她瞥了父亲一眼,“哥哥,你也多吃点。这些日子你操劳得受了好多。”
我知道她在为我说好话。
父亲哼了声:“再累,有上前线累吗?龟缩在后方好吃好喝,还能瘦?怕不是被吓的。”
罗鸢羞红了脸,盯着盘子不语。
我不满道:“我们怎么得罪你了?难道粮草没有即时运送,资金没有即时筹集吗?难道就差我一个人,我们就能反败为胜吗?你应该将罗柏召回,毕竟他比我……”
钻骨的疼痛让我闭嘴,仿佛有蚯蚓在骨缝间活动。每次想到罗柏,我都头疼欲裂,不知道是因为精神的应激还是创伤还未痊愈。
“哥?”罗鸢回头呼唤仆人,“去把医生叫来。”
父亲冷脸道:“若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都觉得不差自己,那军队就组织不起来了。”
“把罗柏叫来呗,反正肯定差他。”我扶额,脸色苍白。
医生赶来。
“好了,哥哥,少说几句,”罗鸢招呼,“医生,怎么回事?我哥哥仍然不时会头疼。”
“我没事,只是想到某人就晦气,”我不想当着父亲的面显得自己很脆弱,“你退下。”
医生退下。
父亲脸色缓和了些:“怎么回事,很严重吗?”
“我没事,”我冷冷道,“如果你少气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