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战争(41)

“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罗兰脸红了些，“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以前有个朋友，刚开始感情很好，后来闹掰了，他很讨厌我，甚至有点像仇人。”我敛眸。

“肯定是他的问题，”罗兰斩钉截铁，“罗柏你这么好，怎么会不遭人喜欢呢。”

“可他就是不喜欢我……”

“他对你很重要吗？”罗兰问。

“是的……很重要……”

罗兰似乎有些受伤，眼波泛起涟漪。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我希望再也见不到他。”

罗兰长舒一口气：“那就别想他了，不值得。”

我问：“罗兰，你以后会讨厌我吗？”

“肯定不会！”

“罗兰，其实……”我咬唇，“我担心……”

“担心什么？”罗兰一脸关切。

“没什么……”我苦笑，“我担心我们不能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罗兰反笑道：“我倒是希望，我们不是好朋友。”

“嗯？”在我想向罗兰要一个解释时，他已经走到谢郑身边去了。

罗鸢的视角

哥哥回来了！

皇宫热闹非凡，一下子人山人海。美食美酒又重归其位。谢家的女孩们——除了可怜的谢莉——都喜出望外，个个挑出最好的裙子，打扮一番，迎接凯旋的亲人。

但是她们最好的裙子也朴素无比。我坐在镜前，一边编头发一边想象哥哥现在会是什么样，高了？瘦了？会不会脸上留了一道疤？

留意到自己鬓边簪的百合花，我忽然感伤，皇后如果……就能和家人团聚了吧。

就算女主人去世，这座宫廷也没有悲伤太久。

我收拾好心情，迫不及待地和其他女孩们一起下楼。

我们跟随皇帝在皇城威斯敏的城门迎接众将士。我想起自己和哥哥骑马入城的情景，心里一片惆怅。

不行，不行，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谢郑、罗柏、舅舅和其他的大贵族们走在前列。皇城的居民们抛洒鲜花，齐唱赞歌。蔚蓝的天空飞满白鸽。

入城前，大部分人都在河里洗过澡了，所以没有太多汗臭味儿和血腥味。我一边挥舞着手帕，随众人一起微笑，一边焦急地搜寻哥哥的身影。

“妹妹！”哥哥的声音传来。

我垫脚，侧首，才终于看到挤在人群中的哥哥。

我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哥哥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我忙擦去眼泪，笑道：“英雄回来啦！”

“回来啦！”哥哥也这样回应我。

皇帝发表一番冗长的演讲，恭贺将士们旗开得胜，激起人群的又一阵欢呼。我觉得有潮水向我涌来，快要将我淹没。

我焦躁不安。皇帝每多说一个字，我在心里就要骂他千万遍。即使是在寒冷的暮冬，我额头仍然沁出了一些汗水。

哥哥倒是在对我笑——他是在笑我的失态吗？我忙理了理鬓发。

终于，大家都走进皇宫。

我找到哥哥。

“妹妹！”哥哥抱着我，兴奋得蹦蹦跳跳。

我也拍着他的背，笑个不停。

好一会儿后，哥哥才松开我。

我端详着他，又哭又笑：“怎么这么丑了？这下谁还能认出来你是我哥哥呢？”

“怎么认不出来呢？”哥哥笑道，“你是嘲笑我黑是吧？”

我挽起袖子，露出手腕，对比哥哥的肤色：“简直就是大黑鬼！”

“养一段时间就能白回来了！我听说南境多云少晴，回去之后肯定很快就能变白。”

“回去？”我有些意外。

“对呀。”

我左顾右盼，拉着哥哥走进无人的房间，悄声道：“我还不能回去，我要留在这儿打听消息。”

“可是……没必要啊……”

“有必要，”我笃定，“哥哥你以后肯定会为皇位而战，我搜集的情报和消息就能派上大用场。”

“妹妹，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好吗？”哥哥道，“让我们享受单纯的快乐吧。”

“哥哥，”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曾看见你登基为皇。”

旧闻

谢郑的视角

谢奕不在皇宫。

他奉皇帝之命，去向国外的公主们提亲。

我妹妹，尸骨未寒，他就这么忍受不了衾冷吗？

我因打击北国有功而获赏，但一点也不高兴。

我打算去大教堂祭拜妹妹，陪她说说话儿，路上却正面撞见皇帝新纳的情妇安夫人。

安夫人妖娆，打扮得花枝招展，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上好的脂粉香——据说是来自印度的香料。她黑发黑瞳，皮肤不似我们雪白，像是泥土的颜色。

我毫不怀疑皇帝会被她迷住——因为她的身材，她的脸蛋，还有她那股异域风情。

“谢郑大人。”安夫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安夫人。”

“你是要去教堂吗？”安夫人问。

“是的。”

“我能和你一起吗？我也想看望皇后。”

“不必了，”我冷冷道，“请你原谅我的失礼，夫人您这样的装束，不适宜出席肃穆场合。”

安夫人笑了笑：“是我失礼了，请大人您代我向皇后转达哀思。”

我不欲多言，转身离开。

雪开始融化，道路湿润无比。阳光有些些许温度，照在鼻子上有些暖意。

我妹妹去世时，正逢日蚀。

是天主您在惩罚我们吗？

惩罚我们的懦弱，惩罚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与罗家为敌？

我走进教堂，千万根蜡烛若天上的明星，彩窗投下长长的光芒。天使坐在浮雕上，俯视着我。神灵在黄金与象牙间弹琴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