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别杀我(114)

谢清然放下手，跪在地上，他抬眼看过来，眉眼依旧温润，像极了当年。

他淡淡一笑，语气怆然：“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苍嵘，你乃仙门盟主，在此请你做个见证。而今我以死谢罪，还世人一个交代。”谢清然的眼里滑下一滴血泪，顺着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他的手里凝出一把灵剑，慢慢横在颈间，“愿诸君安好，一切顺利。”

噗嗤——

鲜血迸溅如泉涌，汩汩流入石砖上。

灵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谢家祠堂里，属于谢清然的魂灯彻底熄灭，谢家钟楼上传出声声钟鸣，沉痛悲切。

他此一生命运多舛，到头来只落得个自刎的下场。

当真是……可笑至极。

风起云涌（一）

酝酿许久的劫雷终究是没有降下来。

谢家的动作很快，似乎早有预料那般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家主逝世的事，谢家的人进进出出，时不时来几个长老寒暄一下。

苏临舟身为仙门盟主，只能耐着性子寒暄，虽然他基本没讲什么话。

待长老寒暄完，他这才切入主题，“谢初尘所为，可与谢家有关？”

管事长老一愣，苦笑一声，“家主他从未将谢家牵扯进来，他虽是转修杀戮道，但除却夫人一事，其余的他都做得很好。”

他叹了口气，“不过家主留下了一些东西，他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一事。”

就算知道结果，他还是奋不顾身，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如飞蛾扑火，烈火焚身，不死不休。

许是修了太上忘情，他不再如上一世那般冷漠，心里也会泛起涟漪，感慨世事无常，可他素来冷心冷情，是以面上并未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苏临舟看向远处银杏树下的几人，又慢慢收回视线，淡声道：“劳烦长老带我去看一看。”

“好的好的，盟主这边请。”管事长老连忙客气道。

苏临舟随着长老来到了谢家祠堂，他站在门口，行了一礼，这才踏进去。

“家主交代过，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就将他的事情告知于天下，寻仇讨债的人，就好好给个说法，他如今以死谢罪，别人心里也能宽慰些许，”长老慢慢回忆着谢清然同他说的话，“家主留下的东西就在魂灯之上，盟主可去一看，我就不打扰了。”

苏临舟一袭白衣立于谢家祠堂，成千上百的牌位似乎都在无声地注视着他，身体里某种东西呼之欲出，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谢家是上古时期某位神明的后代，一直以来都留着神族的血脉，而他应当是某位神尊的转世，是以今日产生了些许共鸣。

他静了许久，才慢慢抬手，手指触上了谢清然的魂灯，眼前一片眩晕，再睁眼时，他就到了一处幻境。

这是一汪海洋，一望无际，只有辽阔的蓝色。

谢清然站在不远处，他慢慢走过来，眉眼温润清隽，嗓音清越，“苍嵘。”

他手里凝起一团水雾，飘向了苏临舟。

“这是渡玄大师的佛骨。”

苏临舟垂眸，“为何会在你这里？”

谢清然淡淡一笑，“大师观我煞气缠身，便为我占了一卦，是为死绝之路。他想要劝我回头，但我不甘。出家人不入世，他劝不住我，便委托我将他的佛骨留给你们，但前提是我死之后。而后他不幸被落沉夺舍，才有了后来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佛骨可在与魔神大战时起到作用。”

苏临舟收下佛骨，抬眼问：“卫如清同你说了什么？”言罢，他才想起眼前的谢清然不过一缕残念而已，便摇了摇头。

果然，谢清然迷茫了一瞬，又恢复了寻常。

苏临舟暗叹一声，忽而正色，认真道：“来世安好，顺遂无忧。”

谢清然怔然的看着昔日里最寡言少语的好友，他的身影逐渐消散，随着幻境里的海风化作天边白鸟，自由的翱翔于天际。

他留下了那么多的烂摊子，这本不是他会做的事，可这五百年日日夜夜，他备受煎熬与折磨，心脏化作腐朽，再也看不到鲜亮。

曾经心怀天下的人到最后满手血腥，他再也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心爱之人的再次离去，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愿再茍活于世，只能一死了之，求个痛快，这是他唯一能给自己的了。

至于卫如清死前附耳说的那句话，终究是成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再睁眼时，苏临舟沉默的看着魂灯，他的眼眸忽的诡谲深奥，转而变得深沉平静，含着岁月的沉淀，渐渐归于平静。

他蓦然回首，望着天边的白云，轻叹一声。

冥冥之中，安客君若有所感的看向谢家祠堂方向，他的一颗心莫名揪起来，很紧张。

“离渊、南明，我要走了，鬼盘门有些事搁的太久，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处理处理，到时候再聚吧。”堂溪程裹着一身疲惫，憔悴道。

安客君倏然回神，道：“好。”

“注意安全。”陈免嘱咐了几句。

他说完，忽的问：“离渊，你是不是还有事瞒我？”

安客君看过来，静了几息，这才道：“嗯，师兄，届时需要你帮我。”

他忽的传音过去，神色凝重。

“你他娘的就是……”陈免脸色大变，气急败坏的骂起来。

安客君忙道：“师兄，求你了。你别告诉苍嵘啊！”

陈免的脸上青白交加，良久他暗骂一声，甩袖离去，“惯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