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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榴初绽(33)

作者: 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席憬轻笑,“看来妹妹饿了。好,哥哥不说了。”

他比了个手势,旋即有一排下人端菜布膳,眨眼间桌上就已填满珍馐美味。

席憬格外喜欢在外人面前叫妙辞“妹妹”,也格外喜欢让外人看看他们兄妹有多亲近。

落座后,他熟稔地揉了揉妙辞的脑袋,“妹妹,哥哥去做饭的时候,你有想哥哥吗?”

他和善地笑了笑,“有想我吗?”

妙辞其实不愿让他揉脑袋,但她还是任他揉搓。

因为,在桌底下,席憬有意无意地踢起她的凳腿。又像那次,明目张胆地当着旁人的面,正儿八经地问话,却做着上不得台面的威逼利诱。

她本不想搭理他的话,可渐渐的,他抵住她的脚心,发力一顶,让她感受到一种轻飘飘的痛。

“只顾着跟殿下说话,哪有心思想哥哥在做什么。”妙辞咬着舌尖,话声有些发颤。

还好誉王没发觉她的异样,“是啊,我们聊得很愉快。”

誉王朝席憬说道:“既提到婚仪,我不妨跟世子交个底。其实已有中意的,只是不好跟人家说,怕‘牛不喝水强摁头’,闹得彼此难堪。还是要慢慢接触,聊一聊,循序渐进。”

世风如此,很多年青人并不避讳心意,愿意让身边人知道他正迷恋着谁。不过这话朝席憬说,那便是有隐含的意思了。

“也是,循序渐进。”席憬也对誉王笑,只不过笑得很疏离,“万一姑娘家的长辈不同意,要拆散这桩姻缘,到时也好做放手的准备。毕竟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早晚都得散。”

席憬给妙辞夹了几道菜,“妹妹觉得呢?”

妙辞横他一眼,“我的婚事?男方人都没瞥见影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能如何觉得?”

似乎她的回话令席憬不甚满意,所以他把脚强势挤进她的腿间,晃了晃她的凳子。

她没坐稳,牙齿往腔壁里错咬一口,疼得她眼泛泪花。

“哥,哥哥说得对。”

席憬的脚没有再动作,可他的控制欲像长了胳膊腿儿,围着妙辞打转。

碗筷是他布置的,膳食是他烹饪的,闷湿的雨夜和摇曳的烛光都是他打造的,就连她的簪珥,她的衣裳也都是他送的!他无处不在,所见所听皆是他!

现在她的心思被他打乱,可看看他,他神情端凝,举止儒雅,看起来像顶顶好的哥哥。可谁会知道,他的脚挤在她的双腿之间。倘若桌再小些,那他的膝盖就会顶住她的腿肉,顶出一个凹陷!

他那样平静地说话,还不如像从前一样冷声质问!

不知这样煎熬了多久,终于,席憬出声:“殿下要走,妹妹,你要送一送你的朋友吗?”

他把“朋友”二字咬得很重。

一向爱把手伸很长的他,竟然主动提起让她送朋友。不得了啦,真稀罕呀。

妙辞怔怔地应了声,直到快把誉王送出园,她才如梦方醒,“殿下说什么?”

誉王把伞柄塞到妙辞手里,妙辞把手臂抬高,也让他待在伞面底下。抬胳膊时,顺便也抬起脸,恰好撞见誉王弯着眼浅笑。

人人都会笑,笑容各有各样。漂亮的少年郎笑起来很是意气风发,把苍老的江山都笑得稚气不少。

“我说,你不要‘殿下’来‘殿下’去地叫我了。这会儿世子不在,只有你我二人,不需这般拘谨。”

誉王从袖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片,“手伸出来。”

妙辞照做,伸出手,感受着一张小纸片的重量。

“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如唤我的字吧。”誉王的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小娘子,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妙辞移过眼,不敢看他,也不敢看纸片上的字,“殿下的名字,岂是我能随便知道的?”

那是将来的皇帝呀,怎么好知道帝王的名字?

“看来是不知道。”誉王追逐着她的眼睛,“我姓弥,单名慎,字长昼。”

他把纸片拎起,竖在她眼前,“你看,‘景色乍长春昼’。”

他忽地有些惆怅,“在我做砍脑袋的坏事之前,再多叫我几次吧。我的名字,不久之后就没人叫了。”

妙辞记下他的名字,却不肯喊出声。

誉王不强迫,“信没能亲自交到你手里,为此我很是懊恼。这个小纸片你得收好……不过收不好也没事,反正上面写的话,你已经记下了。记下就好。”

他后退一步,淋着雨,对她摆了摆手,声音被雨水淋得愈发清朗。

“快回去吧,小娘子,早点歇息!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

他在雨中跑远,三步两步地跳上马车。哪怕坐在马车里,他也要掀开车帘,对她所在的方向挥挥手。

朋友么。妙辞握紧小纸片。

在誉王说出他的名字时,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就已被迫中止。

饭桌上提到“已有中意人选”,刚刚又告诉她名字……

妙辞不傻,知道誉王是在表示:他对她有那种意思。即便没那种意思,那也隐隐有了一种指向性的苗头。

姑娘家有时就这样,能敏锐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可却对自己的情绪琢磨不清。

说讨厌也不算讨厌,说喜欢也不算喜欢,朦朦胧胧的,雾里看花一般,需要再试探试探。

心里觉得这种试探不像好孩子会做的事,可她分明做了好多年的好孩子!她就不能稍稍叛逆一次,尝一尝做坏孩子是什么滋味么!

小小的纸片上面,写着小小的一行蝇头小楷——景色乍长春昼。

妙辞不禁念出声:“长昼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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