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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榴初绽(8)

作者: 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明明幼时他也曾强势扣住她的手腕,监督她好好用膳……

明明这类她躲他追的事迭出不穷……

可当此时此刻重蹈覆辙,为何她竟是心神簸荡?

妙辞任由席憬把她带到书桌旁,看见他从螺钿箱笼里捧出一个打扮精致的木偶娃娃。

“这是在一位苗疆老妪那里央着买下的。”席憬把木偶娃娃端到她面前,“妙妙,我想你会喜欢。”

他罗织措辞,解释道:“以此娃娃,作为我不声不响,骤然回家的赔礼之一。”

他以为妙辞会问其他赔礼是哪些,谁知她把木偶娃娃紧紧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反倒问起那个挂在娃娃脖颈上的玉球。

“挂个小玉球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忘记摘下的私物,可他没有向妙辞t解释缘由。

妙辞眉梢欣喜,这个木偶娃娃实在合她的意。她想今晚枕边会来个新玩伴,同她之前拥有的那堆木偶玩具一起陪伴她入睡。想得认真,便不曾在意席憬突如其来的触碰。

揉过妙辞的脑袋,席憬的指腹滑到她的脖侧,停稳,捻住。

他先是用手感受到了,再是用眼睛看清了——

妙辞的脖侧正爬拢着一个小小的月牙儿红印,宛如一尾冻在清水湖里的鱼,泛着粼粼的光,耀眼又可爱。

每当她心觉无比欢喜,她的身骨便会升温发烫,旋即就有形似月牙儿的淡红印记爬到身上的这一处、那一处。

待体温回落,那月牙儿便会消失干净,像从未显现过。

妙辞捋着木偶娃娃头顶的布条发丝,“哥哥,你在听吗?小玉球到底有何深意呀?”

席憬突然头皮发麻。

他眼巴巴望着那个被妙辞亲近的木偶娃娃,总觉得妙辞仿佛不是在给娃娃捋头发,而是更像在把手指亘在他生涩的发里,一根、一根地顺过。

想及此,席憬唇边扬起一道幽邃的笑纹。

“‘歌舞送飞球,金觥碧玉筹’。妙妙来猜一猜?”

第04章 第4章

妙辞将玉球从木偶娃娃身上摘掉,挑在指尖看。

玉球未满,半镂空的球心里头塞着小块翡翠,水头长且足。翡翠被浮光照过,像有一泓绿阴阴的水在缓缓流动。

妙辞说猜不出,“只是觉得好看。”

“那它就归属于你。” 席憬将妙辞摁到椅里,又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捞来银釭,搁置在二人手旁。

妙辞被这话逗得咯咯笑,“它本来就是我的。哥哥给我的赔礼,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语毕方觉此话太桀骜,忙改口道:“我晓得,哥哥总会把好的给我。”

席憬又弹她一个脑崩儿,趁妙辞捂额,控诉他怎么总爱耍无赖时,他一壁勾唇笑着,一壁点亮更多烛苗。

屋里这才算亮堂起来。

席憬把手端肃地架在桌子上面,看她看得认真。

“妙妙,我说过,你撒娇时才会喊我‘哥哥’。”

妙辞不明所以地叩了叩脑袋。也学席憬的模样,把手端肃架好。对她来说,书桌的桌腿是高了些,令她要微微耸肩才能适应这高度。

她的小动作倒映在席憬眼里,真真是无论看过多少遍,仍觉可爱无比。

他的妹妹,首次跟他打照面时才六岁。瘦小的妹妹套着一件浆得挺硬的靛蓝褂,窝在仆妇怀里不肯抬头。那衣裳硬挺挺的,衣领边扎着仆妇的脸,不多时便把仆妇的两腮扎出血痕。

犹记得那会儿子,妹妹脸泛干皮,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斑驳不堪。细软的黄头发,坑洼的小脸,低低的哭声,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一种广大的无措。惟有那一对野猫似的黑眼珠子,在无措之外,还透露着一种小机警。

小时候妹妹用那样漂亮的眼睛望她,至今仍是。

席憬知道认真说话时切忌动手动脚,否则话语的肃重性会大大降低。

可他终究没忍住,向前俯身,将妙辞的一绺发丝捻在掌心。

云鬟嵯峨,乌发胜墨,这是妙辞今下的头发状况。

“我很喜你唤我‘哥哥’时的声调。妹妹的撒娇何其珍贵,无需浪费在富贵荣华这一类的庸俗事上面。包括我的所有在内,连同你的所有,皆凭你随意差遣。”

席憬把话说得一板一眼,可妙辞听罢,简直要把眼笑成弯弯的月牙儿。

妙辞说好。

原来他不乐意她因得到木偶娃娃和翡翠玉球,就朝他撒娇。

在他心里,他合该把世间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这是他应作的事。就像应将她好好抚养长大那样,他应将她捧到手可摘星月的地步。

妙辞还想再问些正事,可天色已晚,恰好外面雨声渐小,一时她自觉没有多作停留的必要,起身要走。

推开户牖,吸几口湿漉漉的水汽,妙辞整个人又鲜活起来。

方才认为席憬言行奇怪,许是她被这栋黑屋关久了,关出来的一种错觉。

这时外面尚还飘着蒙蒙雨,妙辞顿在门边观望,蓦地发觉脑袋上面停了柄伞。

席憬要送她回卧寝。

下人各司其职,雨中的小院只有他二人在撑着伞,并肩而行。

妙辞和席憬的手上下错落地握着伞柄。席憬暗暗用力,把伞面朝妙辞倾斜。妙辞偷偷回力,将伞面拨正。

“哥,你看那边是什么?”

席憬被她的话吸走视线,瞥头朝南边看。

南边的青石板路面落着许多石榴,那些石榴粘满草毛,汁水把路面淌出一层薄薄的泛着油光的垢腻。汁水混着雨水淋散,似乎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果实独有的糜甜气息包裹。

待席憬回神,伞面已朝他这头偏了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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