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55)+番外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爷爷对你更是——”
“我还有事,先走了。”陶阮突兀地打断了他,“你就待在这等我消息。”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哎……”陈福寿话还没说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阮的背影消失在破旧楼梯。
再多待一秒,光是听到“爷爷”这两个字从陈福寿的嘴里说出来,陶阮都觉得自己要当场作呕。他紧紧抠着楼梯把手,眼神里的恨意浓到快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那个畜生有什么资格提爷爷?
爷爷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最后一天,他全身上下只剩两块钱,老人透过玻璃看见他,扎满管子的手用尽全力招了招。
“孙、孙,枕头,枕头底下,”因为中风,爷爷嘴巴闭合不了,只能徒劳地发出一些气音,陶阮急切地握住老人枯朽的手,想不顾一切把爷爷的手紧紧握在胸前,却因为那些管子而不得不放轻、再放轻。
“我知道,爷爷。我知道。”枕头下面的床垫里缝着一张存折,是这么多年来爷爷攒下来的低保,连生病住院都没有动过。
爷爷的意思他明白,可是陶阮接受不了。
“不说这个。刚打了针,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别说话了。”他轻轻拢了拢老人的手指,低声说。
想到往事,陶阮眼眶发热,攥着扶手弓下身子缓了很久,半晌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筒子楼。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好几天李漆都没有再出现,陶阮旁敲侧击地问过刘潼,只知道李漆最近都没怎么露过面。
“我有朋友在邻市海关,说那边儿刚缴获了一批,动静不小。”刘潼说,“怎么了?问这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陶阮摇摇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聊天页面。
“还在担心他找你麻烦?放心,这段时间李漆应该顾不上。”刘潼解释,“虽然又让他成功隐身了,但这次麻烦不小,我看也够呛。”
陶阮默不作声,现在他倒是希望李漆出现,否则连面都见不到,他怎么有机会装上监视器,韩骥又如何能抓到李漆的把柄?
想到韩骥,陶阮眼神微动。聊天页面上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怎么没过来?
昨晚发的消息了,直到现在也没个回声,仿佛石沉大海。
当初他的号码被张弛用两千块钱卖了出去,陶阮知道后整整两个礼拜没理人,现在倒好,他上赶着发消息,人家却看都不看一眼。
陶阮泄愤似地捶了一下屏幕上的头像,下方很快跳出一行小字:
我拍了拍“MIB”。
“……”陶阮正要撤回,屏幕上却弹出一条新消息——
韩骥:?
陶阮顿住,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
韩骥: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陶阮眯起眼睛打字: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对面没再秒回,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忙。
陶阮嗤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在楼下见到你的车了。
这次对面停顿的时间间隔更长。
韩骥:行动之前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陶阮:怎么确保?
陶阮:每天尾随我回家,宁愿在车里待几个小时也不出现。
陶阮:你见不得人?
陶阮打字还是不用逗号,劈里啪啦一条接着一条,绿色横条很快占满了他的手机屏幕。韩骥坐在路虎里,皱眉盯着那几条消息,而后下意识偏头看向拐角“小熊酒吧”的招牌。没错,他接连几天都默默等在车里,只确保陶阮每天都安全到家。
找上陶阮,完全是迫不得已,也是意料之外。
三年前,海港暴动,李吴两家争得头破血流,李家损失惨重。偏偏这个时候传出李家小少爷病重的消息,消息传出才不到三天,小少爷病逝,李家掌权人李鸿卓也因此退位让贤,李家大少从此接管了集团。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漆的活动轨迹由邻市转移至朋城,开始活跃在各个娱乐场所。
陶阮问过他,和李漆究竟有什么仇,答案是没有。不过是一个幌子,要说最大的仇,大概就是他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而李家,才是他最大的仇人。
没人知道,李家小少爷李文宣,身上流着和韩骥一半相同的血。
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在八岁那年被继父卖给了人贩子,从此杳无音信十一年,直到三年前,他在李文宣的葬礼上见到了弟弟幼时的照片。
“滴——”尖锐的喇叭声响起,打断了韩骥的沉思。路虎后边跟了辆辉腾,车主不停在身后催促,“人在车上你停这儿干嘛?赶紧开走啊!”
边说后车车主还边探出头来骂咧,韩骥看了男人一眼,眼神漆黑深沉,叫车主心里一紧。
“不是,我意思是你不停车别占位啊,这儿位置多紧呐……”话说到一半,路虎便驶了出去,车尾灯把他脸照得煞红。
“靠。”男人嘟囔两句,接着把车卡了进去。
车子停在后街,韩骥鬼使神差地抬脚往酒吧走,还在门口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欢呼。
“小陶!陶子!芜湖~”
舞台上的青年穿着一件无袖白T,肩胛微凸,手臂上一丝赘肉也没有。
“下一首。”陶阮眨了眨眼。
“漂亮!”台下有人吹了声口哨。
韩骥静静看着,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这样的人,他曾经非常痛恨。年轻、天真,再加上一副好的皮囊,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哄得你全心信任后再背后刺你一刀,防不胜防。
想到什么,韩骥眼神暗了暗。
认识陶阮,完全是阴差阳错。在酒楼的第二次见面,他萌生出接近陶阮的念头,纯粹只是为了抓到李漆的把柄。可后来,他动摇了,李漆远比他想象的要在意陶阮,也远比想象中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