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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结婚,三年逃跑(133)

作者: 一颗栗子糖 阅读记录

杨花妮平躺在屋里的床上,紧闭双眼,并没有答复她。

童话觉得奇怪,踩着小凳子爬上床,拍拍妈妈的脸,凉飕飕的。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小手放在妈妈嘴边,像之前一样呵呵笑起来,“阿妈,是小话。小话抓到你啦。”

之前玩木头人的时候,只要童话这样说,妈妈就会立刻起来抱住她,但是今天也没有。

童话笑着停住,突然觉得好奇怪,又从床上下来,出去找爸爸。

她看见爸爸抱着弟弟靠在门口的木桩上,人像被抽筋断骨一样,没有力气地慢慢滑坐在地。

周围只有刘阿婆的声音继续:“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五五开。这孩子位置不正,留下大人就留不下娃,花妮昏着,我伸手一摸,觉着是个男娃,这可不得留?你也别怪我不跟你商量,刚刚那情况多急呀,要真等你现在回来,这儿子指定是保不住。男娃命比娘金贵,花妮在地下也会开心的。现在不管怎么说,你有儿啦,这多高兴的事。赶明儿你找个好地方给花妮办一场,风风光光地走,这事儿就算这么完了。”

童阿七没应她,只是慢慢抬起头,本来不大的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瞪着她,然后扶住身后的木桩,艰难地起身,冲着刘阿婆,疯了一样大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童话听来毛骨悚然。

“没错,完了。都完啦!”他吼完松开手,突然把怀里的婴儿摔在一旁。

柔软的草垛接住了孩子,却免不了他从床单里滚落出来,初生的身体皱皱巴巴的,雨水落在上面,引得他呜呜出声。

童话赶忙跑过去,先将那个小生命抱起来,再回头就看见爸爸揪着刘阿婆的衣服,一把将她的头按到木桩上,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

童话从没见爸爸这样生气地打过人。

她怕极了,抱着弟弟缩在屋檐底下,闭上眼,瑟瑟发抖。

刘阿婆用本地方言骂着人,声音吼起来也震天响。两个人纠缠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童话才敢睁眼。

院子里的味道也变得和屋内一样难闻。

木桩上下,也洒着几道跟盆里一样坏掉的西红柿汤。

刘阿婆瘫软在地上,变得和妈妈一样不会说话。

而此刻的童阿七,双目通红地望着拳头上的红渍,突然间崩溃跪地。

他才开始哭,哭得头埋进泥地里。

远方打响了一声惊雷,怀里的新生命吓得哭闹不止。

倾盆暴雨须臾而至,打在山坡熟得透红的果子上。

童话记得爸爸说过,今年是个大丰收,等过了今年,他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起来。

那一年确实快要过去了,可惜他们的日子,再也不会好过了。

那之后童阿七要出一趟远门,临走前需要将童话和童言寄养在肖家。

出发前一晚他把童话抱在腿上,叮嘱了不下一百遍:童言出生那天,不管她看到什么,从今往后都不能说。如果有人问刘阿婆去了哪儿,就说是半山腰脚滑摔死了。

这件事十分重要,不可以有任何差错。

为了防止两岁的小孩子口风不严,童阿七拿出一把刀,模仿着陌生人的口气朝童话问问题,如果童话说得有一点不对,童阿七就流着泪用刀背往孩子手心狠打一下。

柔软的小手心过不多时就红肿起来,疼得童话哇哇叫。

童阿七怕自己心疼,又用布条堵上女儿的嘴,等她哭够了,才把布条拿出来。

再问,再错,再打,再疼。

如此反复一夜,童话的手已经疼到麻木。而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根深蒂固地刻在了她脑子里。

第二天她用疼到发胀的双手抱着弟弟,敲开了肖家的门。

肖铁山那一年刚考上大学,外出读书不在家。刘阿婆也不在了,家里就只剩常梅一个人。

常梅妈妈对童话姐弟俩很好。

需要做农活的时候,常梅就用绳子把肖川绑在后背上,叫童话学着她的样子,也把童言背起来。

四个人一起到山上照看果树,经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渴了吃果子,饿了就啃米饽。生活虽然忙碌但也还算安稳。

可惜好日子才过了一年多,终日辛劳的常梅身体先扛不住了。

卧床休息小半月后,常梅的病始终没有好转,终于还是决定带着三个孩子去县城找肖铁山。

村里借来的小牛车嘎嘎颠,晃得童话屁股疼。

她晃悠悠地站起来,回头看着家的方向,远处的山坡被云遮挡,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这会是一场长达二十余年的告别。

常梅为三个孩子撑住的那口气,最后也没能撑到县城。

车夫将车拉到肖铁山就读的大学门口,把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和冰凉的尸体一起扔在路边,然后就去忙他的事。

肖川趴在妈妈胸口哭个不停,只有童话和童言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肖川已经快两岁,但走路一直不太稳,如果要行动,只能童话背。

但那时候童话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根本背不动他。

想来想去,童话让童言看着肖川,自己先跑到校门口的人群里,挨个人问:“你认不认识肖铁山?”

可是从中午太阳最晒的时候,一直问到天色全黑,也问不出一点线索来。

迫于饥饿,童话从垃圾桶里翻出两只鞋盒,把肖川和童言分别放进去,用绳子拴好,绑在腰上,慢慢拖着两个弟弟离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心脏有毛病,只是觉得眼前发黑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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