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结婚,三年逃跑(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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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回来,心里肯定是想通的。”童话抬起头,平静看他。
肖海洋的嘴角僵硬地动了一下,“既然都想通了,怎么还不改口叫爸爸?”
童话不说话。
对面的男人长了一张饱经岁月但气质绝佳的脸,沧桑的皱纹掩不住年轻的模样。
只要看到这张脸,过去二十年的所有事,都像电影般历历在目。
她可以装得顺从他,装得和他亲近,但想到他曾经做的每一件事,就是这声“爸爸”,童话怎么也叫不出。
“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叫童阿七。”童话的下巴微抬,顺势把宝宝朝自己怀里再揽一揽,用手在耳塞外加固一层,防止孩子听到任何不舒服的话。
“你的童爸爸已经死了。小时候照顾你的人一直是我。我想听你叫一声爸爸,这很过分吗?”
“我爸怎么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童话的表情忍不住用力,她需要咬紧牙关,才能憋住不说更多刺激他的话。
“没错是我害死的,但那是因为童阿七杀死了我的母亲。”肖海洋尽量装得如常,但身体已经不自觉前倾。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童话皱了一下眉。
“当年在老家,小河边上,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来,胳膊都在发抖,“他告诉我原委,跪下来向我认错。”
“他说这件事他只告诉我一个人,因为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手上沾过血。他是个很有良知的人,那天之后他原本打算去自首。唯一的希望是我以后可以帮他照顾孩子,不要让他们成为杀人犯的小孩……”
“你答应了,但还是杀了他,对吗?”童话瞪他的眼神,仿佛尖锐的利器直插胸膛。
肖海洋颤抖着笑了,“老实说当年我一点都不想答应。女人生孩子过鬼门关,本来就是要死人的,那时候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人问一问,都会得到这个答案。哪个产妇的家属会因为接生婆送走了一条命,就要人家一命偿一命呢?放在现在可能都要算医闹了。”
“如果你再问他们,童阿七是个怎样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他疯了、脑子有病,他在试图挑战大家认同了几千年的传统,妄图给那些从出生就准备着为生育而死的贱命发声。他就该死!”
“他该不该死是法律的审判,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童话反驳他。
“是。你说的太对了。”肖海洋笑得发咳,“但是你觉得如果你的刘阿婆活到现在,法律会判她死吗?我告诉你,不会的!那童阿七又凭什么决定她的生死?”
有些事不能乱提,稍有不慎就会揭开一个人的伤疤。
特别是对肖海洋这种满身上下都是疤的男人。
“他没有想害死刘阿婆,我的爸爸我知道。”童话的目光自他身上移开,无神地看向光洁的桌面。
“他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一个二十年没有好好照顾过你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你的爸爸呢?”肖海洋撑着桌子,从对面,慢慢地走向她。
他走得有些佝偻,和在外风光无量的绅士模样判若两人。
脊背弯曲处保护的是他的心——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呈现给人看的东西。
直到走到童话面前,他才重新将后背挺直起来。
这回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小话啊。”肖海洋的语气恢复平和,“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你现在的爸爸不是我吗?怎么老想着那个死鬼童阿七呢?”
童话不说话。
嘴唇也彻底合上。
“叫一声爸爸,我就放过方知同。这个条件怎么样?”他发出苍老的笑,嗓子像哑了一样。
其实不是哑,而是眼泪长期流不出来,习惯性地下咽,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爸爸之所以能在聊海立足,就是凭着四个字——说到做到。让你俩离婚的事我已经开过口了,媒体也看到你去了民政局,如果最后因为方知同反悔,这个婚没离成,你觉得爸爸的面子往哪儿放呢?”肖海洋笑了一下,“爸爸很在乎面子的。没面子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知道怎么做吗?”
他的眼睛盯着童话,还是和往常一样慈爱万分,瘦骨嶙峋的手按在童话的肩膀上,“爸爸是舍不得动你的。但是爸爸不是很喜欢方知同。”
“以前本来是喜欢的。”他抬起头,叹了口气,看向餐厅的最远端,像在思考,“我觉得他书读得不错,思想应该也不错。结了婚肯定会知道尊重你、照顾你。可是三年前,你突然出国,爸爸一下子慌了。我打听到方家的餐馆,才知道你在他们家过得什么狗屁不如的日子。爸爸人到中年,因为你,又被上了一堂课——一个人是好是坏,跟他读多少书,不一定有多大关系。”
“现在他又试图破坏我们父女的关系,甚至要把爸爸置于死地。爸爸已经和你分开这么久了,这些年的每一天爸爸都在忍,现在忍不下去了。”肖海洋的手在童话肩膀暗暗用力,俯下身,语气却异常轻柔,像在哄小婴儿一样,“小话啊,爸爸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童话把宝宝牢牢按在肩头,夕阳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在她白皙的脸上。
坚毅的目光开始在肖海洋的眼前摇摆。
“爸。”
她慢慢松开咬到发痛的颌骨,上下唇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极微弱的一声。
肖海洋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绷紧的眼角潸然而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