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结婚,三年逃跑(96)
电梯很快到达,方知同平静地进去,门就要关。
童话冲过去用胳膊挡在门口,电梯内外,四目相对。
“还有事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可以以后再说。我想出去静一静。”方知同平淡地看着她。
“有,是大事。有一件你很关心的事情。”童话坚定地看着他的眼,“只要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方知同低下头,冷笑一声,礼貌地把她的胳膊送出电梯,然后快速按下关门。
“方知同,方……”童话的手没来及第二次拦住电梯门。
电梯正在往下走。
童话按住下行键,一按好几下,可是旁边的电梯就是不动弹。
清晨楼道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好心告诉她,楼下有家在搬家,正抗大件儿呢,这边电梯被占着,一时半会上不来。她要是着急,可以走楼梯。
十八层楼梯,对童话来说,运动量不算小。
但她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追上方知同。
从小到大,她成功完成了无数次看似不可能的挑战。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幸运。
她没有犹豫地跑向楼梯,迅速朝下走。脚步越来越快,拖鞋都快要掉下来,睡衣的裙子鼓着早起的风,透心的凉。
她t开始气喘,脸色也变得苍白,身上出了很多汗,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沉重。
晕眩的感觉让她想起第一次在福利院发病的时候,她不是无缘无故没睡好才发病的。
是因为前一天的春游,方知同和大家在公园里走散了。
杨蔚老师让大家跟别的老师先回去,自己去找方知同。
童话抱着她的芭比娃娃,并没有回去。
她和杨老师说,自己很擅长找东西,每次芭比丢了她都能好好地找回来。
她想留下来,一起找方知同。
杨蔚老师答应她,努力笑着拉过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在园区里奔走了许久。
终于找到他的时候,童话松开杨老师,第一个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吓得方知同哇地哭出声。
童话却笑起来,“胆小鬼,我是来找你的。”
原本是想再好好嘲笑一番,可方知同突然转身,也抱住她,哭得很大声。
杨蔚老师走过来,一把抱住两个小朋友,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了,一定一定要跟紧队伍,听到了没有?”
方知同被训,点点头,还在哭。
只有童话昂起脑袋,回复杨老师:“没事的老师,下次他再跑丢了,我就再把他找回来不就好了?”
童话不记得方知同回复了她什么,只记得有一双小手,蓦地拽住她背后的衣服,拽得很紧很紧。
可是第二天她就因为劳累过度发病了,她住了院,福利院所有人都来看了她一遍,他们在床边红着眼睛,都以为她要死掉了。只有方知同躲在角落的地方,从来不敢朝她的病床再靠近一步。
白天站在那儿,晚上也站在那儿。
杨老师坐下守着童话,方知同站着也守着童话。
他嘴里又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每次看到她难受,只会说一句:“你别死。”
他说如果有一天,童话不在他身边,他就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地方,谁也别想再找他回来。
小时候的童话没有当真,长大却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之间的每一段记忆,童话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她只是偶尔生气会嘴硬,告诉他自己忘记;只是偶尔觉得委屈,心里默念几句不记得,想骗骗自己的心。
可是现在,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一路冲到楼下,雨已经停了,清晨的太阳光照小区平整宽阔的小道上,路上的清洁工们举着大扫把一下一下地打扫着昨晚下雨堆积在地上的水和泥。
方知同已经走出去挺远,马上就要出小区的门。
童话来不及多想,朝着那个方向,一路狂奔。
她终于追上他,和小时候一样,没有犹豫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剧烈的撞击让方知同停下来。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童话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努力调整着喘息,可现在能说出口的话,还是断断续续,“方知同,你别走。我真的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但是,我不想,拿这件事做要挟,要挟你留下来。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想,任何人,为这件事,承担后果。你跟我回去,我们把话说开,等你情绪,稳定下来,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没有得到回应,突然间抽咽爆发控制不住,“方知同你别生气了,我现在,真的,难受得要死……”
“那就干脆去死。”他打断她的话,掰开她用尽全部力气勒紧的手,头也不回,再往前走,“别再来找我。也别再试图联系我。再来找我一次,咱们就同归于尽。”
小区门口有他叫好的车,他快步走过去,行李箱放好。
车开走了,人也走了。
童话没再跟出去,原地愣了好久的神。
眼泪像流干了似的,再也掉不出来一点。
人在最难受的时候,眼泪会失灵,这个道理,三年前她就懂了。
她突然特别想笑,疯了一样地笑。
头还是很晕,呼吸还是很困难,她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像灌了铅绑了沙袋。
终于挪到电梯前,一个人上了楼。
楼道传来剧烈的拍门声。
她走过去,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微胖的中年人,朝着她家门,狠命地砸。
见她走过去,两个人立刻就迎上来,“你是这家人不?”
童话疲惫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