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芳华(23)
“我见过他!就在再北边一点的无名小村里。”
得到消息,俩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往目的地赶,村子是真的很小,只有四户人家,她们一到村里,热情的妇女就出来迎接,后面跟了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童,闻溪言抿抿嘴,坐在木凳上展开画像,问:“你可见过这人?”
那妇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扬起笑,声音也轻盈了不少,“这是我夫君,现下进山砍柴去了,姑娘寻他,所为何事啊?”
她眉头一皱,收起画像,“想问他一些事情……”
齐燕青陪着小童玩乐,偶尔投来视线,她轻叹一口气,抿了抿嘴。
这人,成家了啊,而且貌似不再作恶了?
她们留下来过了夜,陈柒傍晚归来,见来了客人,脸上绽起笑,挥了挥手中的兔子,“来的正巧,陈某定当好好招待。”
村子里人不多,如今又来了客人,陈柒招呼着大家开了荤,好酒好菜齐齐上桌,每个人都很开心,氛围越好,闻溪言就越纠结,她的嘴紧紧抿着,睫毛垂下来遮住了情绪。
酒足饭饱过后,大家又忙着收拾着残局,三两小童围上来,笑得很高兴。
“阿奴,你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名叫阿奴的女童弯弯眼睛,声音稚嫩而真挚,“爹爹特别好!我最喜欢爹爹了。”
“好。”
夜已过半,闻溪言辗转反侧,下床出了房门,陈柒正坐在门前的木阶上喝酒。
她抿抿嘴,起身坐过去,眼睛盯着天边的月亮,声音轻轻的:“陈兄在此作甚?”
陈柒面上通红,抿着嘴沉默了一会,等风吹来,他才开口:“我有些悔。”
风吹动了他的头发,他又往嘴里灌了口酒,“十年前,我被人欺骗拉入伙,我实在没想到,那人居然是要我杀人……”
闻溪言心一跳,吞了吞口水,颤着声音说:“那你……”
陈柒叹口气,仰了下头,“我只是看着,因着害怕,跟着他们在村子里跑了几圈,我没杀任何人,但杀了那个不会愧疚自责的自己。”
月亮弯弯,风摇来一阵清香,陈柒眨了眨眼,“如果我从没遇见过许平任就好了,没遇到他,我就不会在那之后的每天夜里都悔不当初,自责不已……”
她抿着嘴,眉头紧皱,半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子,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没法原谅他,也没办法下死手杀了他,闻溪言推开门,躺到榻上,用胳膊捂住了眼睛。
一夜无眠。
隔日就带着齐燕青离开了小村子,按照原路返回。
到了县里,齐燕青抿了口茶,“姑娘为何不杀?”
闻溪言敛了敛眸,又抬起眼看他,“他未曾杀人,而要追责的人,已经死了。”
“而且,”她笑了一下。“你说过的,若是仇人改邪归正了,就不杀他了。”
齐燕青笑了一下,“后面还有一句呢,要杀掉一个恶人,抵掉这份仇才成。”
事情又进入了小小的瓶颈期,俩人在大瀛国毫无头绪地乱转,春末,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曲娘的来信。
【来的密信内容有些古怪,先回京,咱当面商讨吧。】
俩人大失所望,当即收拾了包袱,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春末的路上绿意盎然,绿草遍布,花香满溢,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京时已是夏初。
空气里已经染上了些许热气,曲娘在醉青楼里等待。
他们风尘仆仆赶来时,桌上早已备好茶水候着了。
“来的正是时候。”
闻溪言抿了口茶,自然而然就开口问:“曲娘,那最后一人……”
曲娘手搭在桌面上,素青色的衣袖被拢了上去,露出白净的小臂。
“最后一人,我有个猜测。”
她抿抿嘴,声音平静婉转,“到了第六人后,这案子的所有消息都停了,前些日子却又来了新的消息。”
曲娘翻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关于第七人的消息。
【第七位,赵晟。】
简洁明了,没有任何的解释。
闻溪言眉头一皱,“十年前,赵晟还没登基吧?”
“是,今年是他当皇帝的第八年,在此之前,他根本接触不了朝政事宜,也大概率根本不知道小牙村这个地方。”
曲娘呼出一口气,垂了下眼睛,“之前密信的来源,皆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就是星河门的外门弟子,翟潇。”
她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为何?”
既然是同宗门的师兄,那她们之前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又为何会屠了她的家乡呢?
曲娘看着她的表情,拈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咽下去继续说:“只是个猜测,你可先去宗门调查一番……”
齐燕青喝了口茶,眨了下眼睛,“他都想借我们之手除掉赵晟了,八成也跟那几个皇子有点关系吧?”
当今局势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皇子觊觎帝位,官员贪污腐败,朝廷早就一团乱麻了。
曲娘嗯了一声,眼睛盯着杯中的茶水,“这个也有些线索,我怀疑,翟潇是七皇子手下的人。”
当朝七皇子的野心最大,明里暗里都有势力,为人又残暴不仁,偏偏又最想要登基,齐燕青叹了口气,眼神飘过去看了眼闻溪言。
那人抿着嘴,皱着眉,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他笑了一下,安慰她,“别想太多,我还在,我会帮你的。”
闻溪言扯出笑,叹了口气,点点头。
“走吧?”
“去哪?”
她敲了一下齐燕青的脑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声音轻轻的,“回星河门啊,你不跟着我走,要怎么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