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即病[gb](45)
那刻他承认,哪怕再克己复礼,哪怕所谓的管好自家人,他也毫无理智可言,一股莫大的怒意占据心头。
他播通了洪叶萧的电话。
那头一声“喂”,睡意惺忪,一听就是在睡梦里;而这边,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他忍不住开始和洪叶萧算旧账,一通批判:
“在睡觉?”
“洪叶萧,两个多月就把两年感情忘得一干二净,你到底是忘性大,还是根本就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柔柔!”
“也是,我倒忘了,你当初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拿他来搪塞你妈给你介绍男人。”
“你分得这么冠冕堂皇,就这么问心无愧吗?你敢说你从来不知道谢义柔从小喜欢你这么多年吗?”
“可你还是能让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去替你搪塞家里,甚至瞒着他,让他像个小丑一样,被你妈挑剔嫌弃,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后来又喜欢了,觉得他有趣了?想好好谈了?又开始嫌他不够讨赖阿姨欢心,可你当初选他不就是他足够离经叛道,足够让赖阿姨添堵吗!”
谢石君本以为她会坦认错误,比如自己和谢义柔在一起的确目的不纯,承认是她有错在先。
可她沉默着听完他的长篇大论,毫不悔改,语气带点刚醒的沙哑,甚至开始挑他的毛病:
“君哥既然看得这么透彻,怎么不早点和你弟弟提个醒?”
“否则他听了你的,早点甩了我,早也走出来了。”
他顿时被噎,他何尝不想提醒谢义柔,只是他全身心栽在她手里,他怕他失望,也担心他难过,每每不忍心,再者,就算告诉他,以谢义柔从小深陷其中,又怎么会回头。
“洪叶萧,你不过仗着他更喜欢你。”他直言,扯开那块遮羞布。
“你可以这么认为。”可她似乎浑然不觉这有多冷漠。
“混账东西!”谢石君气得砸了手机。
一张诡辩的嘴,死不悔改。
然而摔得裂屏变形的手机躺在墙根,又顽强地弹出来电。
人气到极致是会言语尽失的,谢石君看见那个来电显示,便是这种状态,粗喘着,虎口搭腰很一会儿,才拾起,接通。
“谢义柔怎么了?”相比他的失态,那头的洪叶萧似乎很冷静自持,以至于直切要点。
翌日傍晌,医院病房外。
衬衫套裙,一身正装的洪叶萧踩着高跟出现,身上还沾了酒气,估计是从哪个刚结束的饭局过来,不过神色却很清醒。
这是套房制的私人医院,进出严格,谢建荣见了她第一时间横眼竖眉,回望了眼静悄悄的病房门,低声道:“你怎么上来的?出去。”
章梅清则抹了抹泛泪的眼,过来搭她手,搂她背,解释道:“萧萧,柔柔昨晚,唉……他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见你,乖,先回去吧。”
“我让楼下刷卡放她上来的。”从主治医师办公室过来的谢石君说。
半小时后,洪叶萧从病房出来,朝外边客厅焦急等待的人点了点头表示辞别,背影干练,消失在套房门口。
谢家二老推门入内,谢义柔靠坐在病床,失血过多后面容病态苍白,下巴削尖,愈发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手腕还缠着纱布,伶仃仃一个人倚在那,耸起褶子的病号服空荡荡的,足见弱骨瘦损,仿佛风一吹也易碎。
那双红彤彤的眼圈,随着进门的动静抬了眼皮,这具从早上苏醒后一直不言不语,不笑不哭的空壳,忽然,扑进章梅清的怀里抽噎起来,断断续续的,“对不起奶奶,我不该……做傻事……”
“命只有一条……丢掉,什么也没有了……”
章梅清长长舒气,怜爱抚摸他的脑袋,“柔柔能想明白就好。”
谢建荣也在一旁用袖子掖眼角。
“爷爷……”谢义柔又扑进他怀里抱着。
唯独落下谢石君,估计还记恨自己一个多月前打他的事,谢石君替他拍背顺气时想。
医院楼下。
谢石君阔步赶上,对那个拉开车门正欲上车的人说:“多谢。”
他深谙谢义柔执拗的脾性,谁劝都置若罔闻,眼底一潭死水,从小只乖乖听她的,如果不是她来,他多半还会再轻贱自己的生命。
“还有,抱歉。”
正因了解自家弟弟,脾气大、娇气难缠,他知道分手绝对是谢义柔让人烦恼了,至于当初在一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义柔又向来不管别个怎么评价他,哪怕是赖英妹,他只在乎洪叶萧的喜好瞋怒。
两人感情的事,谢义柔饮水冷暖自知,尚且从不说她半个字的不好,他这个感情的外人,实在不该置喙,尤其是朝一个已经分了手的前任,昨晚他也实在急疯t了,失智才找洪叶萧这个出口发泄。
洪叶萧倒心宽,搭着车门上车前,对他的歉意和谢意说:“没事。”
令他想起分手那天在街边,她买了束栀子花,对着闹性子的谢义柔蹲下来耐心解释,背影温柔。
“我也只不过仗着他更喜欢我。”她从车窗又抛来句。
车子绝尘而去,谢石君被自己的话噎得结结实实。
*
冬至那天,下了场小雪。
傍晚,洪叶萧从公司忙完回来,下车那段路寒浸浸的。
院里亮着灯,远远听见她妈那辣嗓在笑。
本地流行过冬至,赖英妹携丈夫特地从马德里赶回来,过完冬至再走,继续环球,除夕才回来团聚。
“来,柔柔,这小玩意儿留着做纪念。”赖英妹把从西班牙买的风铃拿一串给谢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