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乌岚是来瞻仰稚川君遗体。乌岚摇摇头,“我找上公你。”
杜上公面露疑惑。
“听闻上公府存有各类籍册,不知道有没有记录仙丹的赠与者?”
杜上公依旧不解,“仙丹的赠与者?”
“就是稚川君的仙丹,先后给过哪些人或兽。”
杜上公沉吟片刻,道:“乌娘子,请随我来。”
前往上公府一路,杜上公步伐越走越快,人都走出幻影。乌岚跟在他身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隐约记得稚川君也提起过。
两人抵达上公府,乌岚直接求证:“杜上公也吃过稚川君的仙丹?”
杜上公“嗯”了声,神情平常,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
乌岚点点头,“之前在王四郎府上,那位懂入梦术的画师,也是这么得到法力的吧?”
杜上公这时才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像是好奇乌岚为什么问这个。
迎着他的注视,乌岚道:“上公先前说,城中有些修行者,因得赐仙君法力,会一些寻常物类不会的把戏。”
“确有此事。”
“所谓的仙君法力,是指仙丹?”
杜上公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忽然多了警惕。“乌娘子今日来找杜某,是为看籍册,还是?”
乌岚环顾四周,道:“我第一次来你这上公府,你用一把筝打伤那位护卫,靠的想必也是这点仙君法力。他把法力给了你们,即使他死了,法力仍然有效。”
杜上公面色紧张起来。
乌岚笑着看他,也学他警惕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们稚川君是假死,对不对?”
杜上公震住。
仙丹的使用,上公府果然存有文字记载,详细记录了某年某月某日,由谁赠出,又赠给了谁。
“仙君赠出的仙丹,大多由他口述,记录不详。”杜上公道,“稚川城除了我,还有白鹤、丹顶鹤二仙使能对外赠出仙丹。”
“你们一般怎么挑选获赠者呢?”
“仙君惜命,大部分送的是生命垂危之众。”
乌岚静静翻阅记录,“这籍册记载了多久?”
“距今,已三年有余。”
“三年送了快一千颗仙丹出去。”乌岚嘀咕道,“你们仙君真大方。”
“实际数目,恐怕在一千往上。”杜上公道,“仙君炼丹,不像我们凡夫俗子,要各色材料,还要丹灶丹炉,因此,取用十分方便。”
乌岚没接话,她猜杜上公并不完全知道仙丹来源,虽然乌岚本人推导出这一可能也非常震惊。怪不得身为始祖神龙,稚川君带给应龙的斥力不强,原来他早把自己分割成了一千多份。先前在南海,乌岚就听过上古鲲鹏说起神兽消亡的命运,在这里,又听稚川君有同样的说法,想来他们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对抗这命运。
杜上公为人谨慎,直到乌岚表示要走,他才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乌娘子是如何知道仙君……”
“我不知道。”乌岚道,“我猜的。”
杜上公大惊,“乌娘子莫不是,试探我?”
“不全是。稚川君虽然没有明确说过,我猜到了一些,断尾求生之法,很常见。”
“仙君想必十分信赖乌娘子。”杜上公道,“邪神来犯,我们请过许多贵客,却只有乌娘子,仙君亲自见了。”
“或许只有我,明知道被你们利用,还是留了下来。”
杜上公默了默,忽然笑着说:“也对。”
“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上公辞行的。”
杜上公脸上闪过些许遗憾,但很快,他面色诚恳地说:“稚川地小,往后恐怕会日渐衰败,留不下乌娘子。杜某心知乌娘子还有未尽之事,便祝娘子此行顺利,得偿所愿。”
“稚川城为什么会衰败呢?”
“曲终人散,人走茶凉,世事历来如此。”
杜上公的话,令乌岚乍然想起一桩被搁置的事情,这件事之所以被搁置,是因为先前烛龙的话影响了她。
烛龙说她因为偶然得到应龙神力,真把自己当神。乌岚心里很明白,之所以能在这个世界获得至高无上的尊重,并不是因为乌岚本人,而是应龙的神力,使她狐假虎威地拥有了某种权力。
因为清楚这点,乌岚一直把自己当个闯入者,总不愿打扰或干预这个世界的本来进程。
然而这几天在稚川待下来,她发觉,这种自觉毫无必要,她是个成年人,t有足够的判断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既然她偶然拥有了某种权力,何必局限自己,不妨就按她自己的真实意愿,尝试善用这种权力。
“曲终人散,可以再弹新曲,人走茶凉,可以再泡新茶。”乌岚对杜上公道,“稚川是时候吸收新鲜血液了。”
“乌娘子指的可是草庐那几位?”杜上公道,“祭礼之后,我便安排他们进城。”
他不提,乌岚差点忘了这事,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道:“除了这桩事,我还有事拜托上公。”
“娘子请说。”
“放开稚川城招收各类女子的禁令。”
杜上公面露讶色,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上公如果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就想一个最简单的原则,稚川城怎么对待男子,请一视同仁地对待女子。”乌岚道,“我知道这些事你们短时间肯定做不到,所以先从招收修行者开始,保证男女数目一致。”
“这……”
“稚川君会重回稚川,我也会。”乌岚道,“到时再来看上公。”
37、
告别杜上公,乌岚回到草庐,打算研究接下来去哪找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