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重生)(74)
“只是昏过去了!”燕诸道,满是爱怜地看了一眼,“走吧!”
将林清弦放在床上,看着她沉睡的脸,燕诸心底涌上万般愧疚。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额头,仍然温热。
“清儿,对不起……”
吴公公又来请了。
燕诸只得先离开,去往乾元殿。
燕凛尚有精神,看见他来,微微笑了笑。
燕诸坐下来:“父皇无事,真是幸事。”
燕凛轻咳了一声,接过吴公公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平稳了一会儿,才道:“父皇时候到了,临走前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方才之事,是朕故意为之,与清儿无关,她不知情。”
吴公公也跪地道:“老奴知错,一则安子之事没有及时察觉,差点酿成大错,二则方才诋毁良娣,愧对良娣,已无颜面对皇上与太子殿下,然而老奴斗胆还是希望能多陪陪皇上,请太子殿下通融!”
燕诸悲痛。
燕凛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知者当无罪!”
“人啊,时候到了,也该走了!”燕凛回想起那个坚毅却又淡泊的人,不禁多了一些笑意,“她啊,朕佩服!”
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本是想直接杀了她,永绝后患,可现在,咳咳……”说了这一段话,又狠喘了几口气,“朕突然改主意了!”
“她愿意为你喝毒酒,为你去死,那么她的生死,交给你!父皇相信,你能分得清!”
燕诸正色道:“是!”
“为君者当需仁心,可也要记住,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燕凛说着,伸出手唤他坐在他身边,看着燕诸的眉眼,眼里现出笑意,“朕想起了你母妃!”
这么多年过去,燕诸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模糊记得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总是笑着,眼如新月。
“那么多的孩子里,你是最像朕的,那时候,父皇也是如你一般仁慈,怜悯,如此甚好,百姓有福……”他微微闭了眼睛,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浮现,似乎看见了什么美好的场景,嘴唇轻动,喊了一声,“母后……”
燕诸跪在床前,泪流不停:“父皇好走!”
丧钟响起。
钦此
林清弦还未清醒,隐隐听到了钟声。
她睁开眼环顾四周:“我怎么在这儿?”
小橘眼睛还红着,向她解释道:“小姐是太子殿下从皇上那边一路抱回来的,皇上驾鹤了!”说着又哭了。
林清弦闭上眼睛。
方才的钟,二十七声。
“太子殿下很担心小姐,出来的时候眼都哭红了!小姐还是去吧,最起码您这边他能放心!”小橘说。
林清弦想说他眼红才不是为我哭,忽地想起了自己昏迷时感觉到的雨滴,外面天气晴好不可能下雨,那应该是……
“换衣服!”
燕诸强撑着精神处理好后续事宜,立在燕凛灵前时,已经疲惫到无以复加。室内有烛火飘散出的淡淡气味,扰的他一时深陷回忆,不由得再次落泪。
灯影微晃,身旁多了一人。
林清弦出现在他身边,温声低语:“凌孺人不方便,吕孺人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我担心你,就先过来!”
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黑发间除了一根固定的簪子没有多余首饰,一双眼睛清灵透亮,眸内光点如水。
“我也想来送父皇最后一程。”
所有的难过悲痛仿佛被清空,只剩下柔软。
燕诸道:“好。”
长明烛被点上。
“照亮来时的路。”她说,“父皇看到,会很欣慰!”
翌日,吴公公代燕凛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十子燕诸,聪慧过人,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言毕,吴公公将圣旨和盘龙玉玺郑重地交到了身着黑金色朝服的燕诸手里。
所有的皇子朝臣齐齐下跪,高呼道:“吾皇圣安!”
燕诸站起身,俯视所有人。
“众卿平身!”
继位后,新帝守灵三天,后由众皇子轮流守卫先帝灵柩。
七日后,燕凛棺椁入皇陵。
国丧期间,万物仿佛也一同沉寂了。
燕诸每日泡在朝阳殿的御书房,左边吴公公,右边刘公公,面前一堆大臣,奏折摞的比山高,耳内不是边疆战报,就是湘乡匪患,忙的脚不沾地。
而此时,韩松已经被圈禁了好久。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燕诸吩咐人好生照顾,除了不见天日,倒也没受什么罪。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燕诸命肖遥务必守好韩松。
当时被抓的一群人坚持自己只是静王府的亲兵,奉命潜伏在平燕京,保护小世子,对于更深处的人却宁肯筋断骨折都不开口。但肖遥深谙刑讯逼供,还是从安子嘴里逼出真相,送到了燕诸手中。
又是楚维。
楚维用重金收买了安子,企图趁人不备,将韩松偷出去。若不是燕凛布局周密及时擒获,只怕他现在还要平叛。
罪证已齐,只等一个时机。
天色已晚。
燕诸合上奏折,捏了捏眉心。
一位青衣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一个莲花盅,冒着热气。
燕诸扫了一眼来人,很是无意的一眼,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此女子身形偏瘦,低垂着头,脸藏在阴影里,似是不敢抬起。
见惯了林清弦一有事就装鹌鹑的模样,再看到有人如此,便总觉得对方有事隐藏。
他又看了一眼,面容陌生。
侍女将茶盅放在桌上,燕诸却看见了她袖下的一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