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585)

客厅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周津安没有说话，苏念也是。

程璐又扫了一眼周津安，说道：“夫人，苏小姐可不是没有活路，她是让别人没有活路。她掐死的那个人之前跟她是一个监狱的，两人都认识，之前呢，她就在监狱里总欺负那个人，这回两人碰上了，她硬是要了对方的命。活活将人给掐死的呀。”

姜阿姨终于不再做声了。

她没有话再能替苏念辩解，只有无力的眼泪哗哗地流淌着。

乔恩起身，走向姜阿姨，伸手揽住姜阿姨的肩膀。

“妈，对不起，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念念。”

乔恩说这话的时候，鼻子忍不住一酸。

母女两人，又各自掉了好些泪水。

后来，姜阿姨回了房，乔恩也上楼进了卧室。

她不困，只是心里像是淤堵了一些什么似的，难受。

她就那么靠在床头，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墙，发着呆。

周津安推门而入，乔恩微微一惊，“你晚上不工作吗？”

“反正工作忙不完，今晚就给自己放个假吧。”

周津安掀开被子，挨着乔恩靠在床头。

在被窝里，他攥住乔恩的小手，她的手指微微地蜷缩着，指尖无力，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谢谢你。”

许久之后，乔恩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落在周津安的心里，却显得格外的重。

他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乔恩，她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的眸子微微泛红，有亮晶晶的光芒，周津安牵扯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来。

“无缘无故谢我做什么？”

有些话到了嘴边，他想要说，又觉得没有太多必要。

乔恩低垂下眼睑，“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要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周津安的大手紧了紧，他伸手将乔恩揽入自己的怀里。

“老婆，你和孩子们是我的命，谁要是对你们有威胁，他们就是想要我的命，而我周津安，誓死都要扞卫我的命。”

乔恩靠在他的肩头，心里平静如水。

“我知道，我也会像你一样，誓死扞卫你的命。”

周津安一愣，伸手托起乔恩的下巴，“我是个大男人，保护你和孩子是我的职责，你是女人，应该是被保护。现在呢，你就好好的养胎，让自己里的这个小东西平安地诞生下来。”

“嗯。”

乔恩应声。

一个月后，苏念宣判了，无期徒刑。

她有案底，伤了人，还闹出人命，这在法律上只会重罚。

她被宣判的那一天，乔恩，周津安，姜阿姨，全部都去了。

看到苏念再次剃短了头发，穿着那身黄马甲，一脸绝望又倔强的表情，乔恩不由得唏嘘。

如果当年，她与苏念没有分开，而是都留在姜阿姨的身边长大，会不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如果，她没有经历那些不堪，如果她是被爱滋养过的人，她的内心会不会没有这样恶毒？

姜阿姨又捂着嘴哭了一场，苏念犯下再多的错事，她都是姜阿姨心头的一块肉。

苏念走上这条不归路，姜阿姨当然知道这一切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可是身为母亲，她忍不住要为当年自责。

一段陈年往事，折磨的永远是在意的人。

法官宣判的时候，苏念竟然笑了。

她像个疯子似的，仰天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她笑得恣意，姜阿姨哭得就更加的伤心。乔恩挽着姜阿姨的胳膊，她一直保持着冷静。

乔恩永远都记得，苏念被带走时的样子，她嘴角噙着笑，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

又过了一个月，乔恩陪着姜阿姨去看苏念。

姜阿姨给她带去了很多东西，苏念就像是一个万念俱灰的人一般，不管姜阿姨在她面前哭呀念呀，她都表现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直到，她看到了乔恩。

在见到乔恩的那一刻，她眼里迸射出仇恨，不甘心。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是你给我下的套儿，你想让我死。我可是你亲妹妹呀，你连自己的至亲都要杀，你才是罪大恶极。”

这些话，乔恩当然没听见，可是，透过那扇玻璃，她看到苏念的嘴巴一直不停地翻动着，她就知道，苏念的嘴里没有吐出一句好话。

后来，姜阿姨每个星期都会去探望苏念，乔恩不再陪伴同行。听说，姜阿姨带去的东西，苏念全部都收了，但是只要姜阿姨开口说话，她就不耐烦地驱赶。

她心里没有爱，只是一片冰窖。

乔恩快要生产的那个月，监狱里传来讯息，苏念自杀了。

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多时。

讯息传到了乔恩这里，姜阿姨又哭了一场。

墓地是周津安帮忙安排的，死人为大。

阴阳两隔，就代表着恩怨结束。

只是，见到墓碑上那张凝固着笑容的黑白照片时，乔恩才会想起，原来她的生命里曾经来过苏念这么一个人。

这是一个跟她同时出生，有着同样的血脉，还曾经有着相似容颜的一个人，她们爱过同一个人，却有着不一样的结局。

担心姜阿姨过度伤心，许聪藉机孩子需要照顾，带着姜阿姨去了美国。

所以苏念七七的时候，是乔恩过去看望的。

她买了黄菊，就放在苏念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笑容仍旧灿烂，只是那个人在记忆中的影子却越来越淡了。

乔恩立在墓碑前，挺着巨大的孕肚。

“我就要生了，你若真的爱他，就保佑我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我没恨过你，希望你也不要再恨我。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能出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遇到真正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