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我说下去(28)
“情况不好,要转院,我一个人搞不定,可不可以把乐俊借我?”
她嘶哑哽咽,他听得心都滴血。
“好,你...你照顾好自己。”
他按捺住那颗不合时宜的酸意,把不远处的乐俊叫来,乐俊听了他的嘱托,二话不说便离开。
而他只能在某个熙熙攘攘的商场里,戴着微笑假面机械的签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第三天,红磡首场演出前,他刚化完妆,抽空给她打去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令人心碎的大哭声:
“Jacky,我没有爸爸了...”
那本该是他们在一起的六周年纪念日。
主持人仍然在微笑:“可以嫁给偶像,好多人都好羡慕你老婆哦。”
羡慕?
他们不是很看不起阿晶吗?
原来是羡慕吗?呵,确实,换做是别人,能有多少人抵挡得住偶像求爱的诱惑。道德作为武器攻击他人时当然好用,作为枷锁约束自己往往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晶不值得羡慕。”Jacky轻轻的说。
“什么?”
“我不是个好丈夫,我亏欠阿晶很多,她爱我爱得太辛苦。我希望我女儿萌萌长大不要像她,最好不要遇见那么一个让她肝肠寸断的男人,被爱要比爱人幸福。”
主持人眼神发亮,连忙追问道:“您为什么会毅然选择为了她和前妻离婚呢?”
这绝对是个陷阱,照着这个思路答下去,等于承认自己婚内出轨,不过对于主持人来说,这可绝对是提高收视率的大好机会。
Jacky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主持人心中渐渐失去希望:这是个有经验的艺人,不会这样自毁前程。
但他忽然笑了笑,好像突然决定放手投降,他的目光转向镜头,目光温柔又坚定,似乎铁了心打算为心上人挡上一枪:“因为我爱她啊,我想跟她一起生活,想与她度过每个日日夜夜。”
单车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单车】
接到Jacky电话的时候,乐俊正在为阿晶的父亲找殡葬公司和司仪,隔壁的殡葬乐队声音之大,远远盖过了身旁扎纸人元宝的窸窣声。
“四点到?那你不要回别墅了,直接去火葬场吧。我们大概七点多到,仪式七点半开始,记得戴口罩,会有一些大学生...对,是阿晶爸爸的学生...阿晶?她在家和她妈妈整理她父亲遗物,明天葬礼要烧掉...哦,她还好,她妈妈不太接受...就这样吧,待会访谈别太心不在焉。”
他挂断电话,跟殡葬公司确定了花圈数量,细细记下出殡流程。交钱时候对方问起:
“请问您是逝者的?”
“我是他女儿的朋友。”
“哦哦,花圈我们明天随车送去,还有元宝纸钱还有纸扎房子、马、鸡,这些是在火葬场烧的,逝者衣物是在墓地烧的,还有其他元宝金砖什么的,是圆坟、头七、三七、五七烧的,噢,百天也得烧,您开车了没?还是我们派车过去?”
“我开车了。”
“成,加上寿材其他费用,一共两万五,您交还是等她过来交。”
“我交。”
“有您这么靠谱的准女婿,逝者也算可以放心了...”
又被当成了阿晶的男朋友,乐俊并没打算解释,这几天在医院,在殡仪馆,他常被当作她的男朋友或是丈夫,在别人眼里,她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有个令人羡慕的可靠丈夫。
实际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无法依靠丈夫,他才出现在这。
他从香港飞过去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转完了院,她正带着六神无主的母亲办理入院手续。见到他,她终于松了口气:
“乐俊,谢天谢地,你帮我陪着我妈,我去交钱。”
她神情憔悴,显然彻夜未眠,身上还穿着离开香港时那件T恤,短短两日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把单子给我,我去交钱,你陪着伯母,还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去办。”
中午十二点,乐俊把手续办完,出门买了两碗汤面,在icu外见到了疲累的阿晶。
“伯母回去了?”
“嗯,我爸情况稳定些了,我就先让她回去了,我妈也累坏了。”
乐俊把汤面递过去,阿晶却摇摇头,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乐俊,我爸气切了,我真怕我妈看见他现在身上插那么多管子的样子,大夫说,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乐俊,我该怎么办啊...”
乐俊回答不了,连安慰都无法做到。
“上次...上次见面...我还跟他吵架...他说我丢他的脸,我跟他赌气,过年都没回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乐俊浑身僵硬,若不是上次偷吻的尴尬事,现在本应该借给她肩膀靠一靠。
“家人哪有不吵架的,他不会真生你气。”
“不是的,他真的生我气,他说我贪慕虚荣,不知廉耻,说他白教育我...你不认识我爸,他是个很古板的人...他才不管什么歌星不歌星,在他看来,我就是嫁了个有钱老男人,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Jacky是个陈世美,能为了我抛弃发妻,就能为了别的女人转头抛弃我...他当着Jacky的面这么说...”
乐俊叹了口气,那确实很尴尬,不过老父亲的逻辑坚不可摧,Jacky本人也实难反驳。
“我气坏了,大发脾气,说我再也不理他了,我还说我再也不回家了...他也不理我...过年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你回来就自己回来,不要带你那个陈世美回来...”
“他是为你好,他只是担心你。”乐俊和缓的说。